冬日裡的鏡月城，山路愈發難行。盤山而上的石階被厚厚的積雪覆蓋，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馮寶寶做總指揮，楊邵為將軍，率領著一萬禁軍浩浩蕩蕩到了山腳。馮寶寶心裡直打鼓：這鏡月城地勢險要，若是顧長翊在上面設伏，他們這些人可就是活靶子。
“楊將軍，”他壓低聲音，“要不要先派斥候上去探探路？”
楊邵卻是一臉傲然：“怕什麼？顧長翊再厲害，也不過帶了五百人。就算他是戰神，也架不住咱們人多！”
話音未落，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在山林間迴盪：
“諸位戰友，何必為難？”
是顧長翊的聲音，蒼涼而悲愴。
“本王知道你們也是奉命行事。但鏡月城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若再往前一步，怕是要有去無回了。”他頓了頓，“你們中有多少人是跟著本王打過狄族的？本王實在不忍對自己的同袍下手，識相的，趕緊回去吧！”
宋祁的聲音也跟著響起：“三年前狄族南下，是誰在漫天風雪裡給你們送糧送衣？是建安長公主啊！多少將士是她一手提攜起來的？如今連她死後的安寧都要打擾，你們於心何忍？”
話音剛落，前排就有幾個士兵動搖了。他們中有人曾受過長公主的恩惠，有人是顧長翊提拔上來的。這一刻，所有人心裡都不是滋味。
“混賬！”楊邵大怒，親自拔刀砍下了一個退縮士兵的頭顱，“誰敢後退，就是這個下場！”
馮寶寶也下令：“膽敢動搖軍心者，殺無赦！”
士兵們不敢再動，只能硬著頭皮往上爬。可就在這時，青陽不等顧長翊下令，直接往山路上倒了桐油，一把火點燃。
剎那間，上山的路變成了一片火海。走在前面計程車兵慘叫著滾下山來，火光映紅了他們的臉，也映紅了白雪。
“青陽！”顧長翊厲聲喝道。
“王爺，”青陽面無表情，“這仗必須速戰速決。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
“都是自己人，何必……”
“諸位將士聽著！”楊邵打斷了顧長翊的話，在山下大喊，“遷墳是新帝厚待功臣，並無惡意！新帝說了，長公主的功績應該讓天下人都知道，入葬皇陵是莫大的榮耀！有多少人死後想進皇陵，可他們就算是修幾百輩子都沒這樣的福……”
“啪！”楊邵的話還沒說完，一支箭矢從天而降，正中楊邵腳前，把他嚇得都跳起來了。
青陽冷笑：“厚待功臣？說這種鬼話也不怕爛了舌頭！新帝現在是在玷汙一位為國捐軀的功臣！更何況這個人還是他的親姑母！”
馮寶寶也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斷臂，臉色發白。自從被顧長翊斬斷一臂，他就對這位戰神王爺畏懼至極。此刻聽著山上的聲音，他的斷臂處隱隱作痛。
“諸位，”顧長翊的聲音再次響起，“想跟本王的，既往不咎。楊將軍，你好好想想，你妹妹雖是寵妃，可你忘了前太子妃的下場了嗎？當初她何等受寵？可顧閔一厭倦，就劃破她的臉，砍斷她的手指，逐出宮門。你真以為你妹妹能有什麼好下場？”
楊邵面色大變。他何嘗不知道顧閔的殘暴？可妹妹已經在宮裡，他也只能豁出去了。
“住口！”他暴怒，“來人，給我殺！凡是想投靠叛賊的，殺無赦！”
山林間突然爆發出一陣喊殺聲。禁軍竟然自相殘殺起來，有想跟隨顧長翊的，有死心塌地跟著楊邵的。雪地上頓時血跡斑斑，有人臨死前還在喊：“王爺！我對不住您……更對不住長公主殿下……”
顧長翊立在山腰上，眼睜睜看著這一幕，心如刀絞。這些人，多少是跟著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王爺，”青陽輕聲道，“您若是心軟，死的人只會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