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宮內,夜色微涼。葉南雪倚在窗前,右手的拇指上戴著一枚玉扳指。那是蕭禹的信物,戴在她纖細的手指上顯得有些寬大,她時不時地轉動幾下,彷彿這樣就能感受到心上人的體溫。
“阿禹……”她輕聲呢喃。
自從江都一別,已兩月有餘。眼看端午節將至,蕭雲偷偷告訴她,說皇叔將面臨一場硬仗。遠在南境的章文釗,那個野心勃勃的南周權臣,準備在端午節前發動對南疆的進攻。
想到蕭禹此刻的處境,葉南雪心中一陣刺痛。她太瞭解那個男人了,他心繫百姓,既希望章文釗敗北,又不願南周將士平白喪命。這種兩難的抉擇,必定讓他寢食難安。
“現在的他,一定很煎熬吧。”葉南雪重重地嘆了口氣,“要是我在他身邊就好了。”
多想快些回到他的身邊,牽著他的手,為他撫平眉間的憂愁,替他分擔肩上的重擔。可此時此刻,葉南雪卻只能困在這北榮的昭陽宮中,無奈地看著心上人獨自承擔這一切。
“我不能連累魏家。”她喃喃自語,“東華城的百姓也不能遭殃,所以,他們提出的那個營救計劃我不能同意,你能理解我的,對嗎?”
她太清楚顧閔的性子了。若是她突然在醫棚診病時消失,這個執著的新帝定會遷怒於魏家和無辜的百姓。這亂世已經經歷了太多的生靈塗炭,早已經千瘡百孔,她不願再添一把火。
思緒飄向遠方,葉南雪又想起了在雁州誓死守城的顧長翊,如今還在和胡律達的大軍對抗。顧閔雖貴為天子,卻拿胡律達毫無辦法。既沒有辦法讓他撤兵,也沒有辦法收回他手中的軍權。
而這奸詐陰險的國舅爺,為了得到北榮的軍權,竟然不惜害死了她的父母。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為葉南雪清麗的面容蒙上一層淡淡的銀輝。她想起那日顧閔眼中的痴迷,自己只是略施小計,他就把所有的秘密和盤托出。
“舅舅為了得到北境的軍權,不惜一切代價。”顧閔當時是這樣說的,“當年舅舅買通軍醫,在長公主姑母的傷藥中下毒。朕也是事後知道的,雪兒,姑母的事情,和朕無關,都是舅舅他……”
顧閔說這話的時候很是慌張,眼神也有些許的閃躲,可葉南雪當時只覺得這真相很是令人心驚,並沒有注意到顧閔的神色。
收回思緒,葉南雪的心又是一陣抽痛。她的母親,那位建安長公主,是多麼驍勇的女將軍啊。二十年來,她帶兵守衛北境,讓狄族不敢輕舉妄動。正是因為有她和睿智的父親在,中原才有了休養生息的機會。
可這一切,都隨著父母的離去而改變了。
“我該怎麼辦?”葉南雪喃喃自語。她想起剛穿越到這裡時的樂觀心態,那時她覺得自己懂歷史,即便回不去現代,也能在這個時代過得從容舒心。
可如今,當她真正瞭解這裡,融入這裡,與這裡的人有了羈絆,才發現事情遠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她雖然沒見過原主的父母,可在現代的歷史課本上,她不止一次讀到過建安長公主的事蹟。那個再古老漫長的歷史中排名前十的女將軍,是那樣令人敬佩。
“長公主,您說我該怎麼辦?”葉南雪望著窗外的明月,眼中泛起淚光,“您說,我是該留在這裡,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為您報仇,還是該儘快回到蕭禹身邊,幫他穩定南周的局勢?我現在佔著您女兒的身體,也應該稱您一聲母親,儘管你可能並不認我,但我還是想叫您一聲,母親——”
夜風徐徐,吹動著屋內的紗帳。葉南雪低頭看著手指上的玉扳指,月光下它泛著溫潤的光澤,彷彿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麼。
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無論是現代的她,還是原主,都不可能獨善其身。既然老天讓她來到這裡,那必定是有她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