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李氏坐在外面屋簷下吃飯,屋內吃飯的人也不敢搞出大動靜,就連碗筷碰撞聲都輕微得聽不見。
趙桃花望著身旁的空位,這是第一次沒有人給她夾菜,也沒有人喂她吃肉,嫂嫂們和三哥一句話都不敢說,自顧自的扒著飯。
她扭頭看趙老頭,只見他端著碗魂不守舍,手裡的筷子差點插到鼻孔裡,時不時眼睛往外面李氏的背影瞟過。
吃完飯,李氏帶著趙桃花洗了個澡,母女倆個早早得鑽進了主屋,柳氏洗完碗筷,與白氏一起在裁好的被褥上繡花樣子。
柳氏繡工好,師承她親孃許秀。許秀在世時,常常做繡活給家中補貼進項,柳氏與姐姐從小便耳濡目染,習得一手好繡工,特別是柳氏的親姐姐,繡工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她的繡品都是放到鎮上最好的綢緞行售賣,也因此釀下禍根,紅顏薄命。
許秀去世後,柳家所有的縫補繡活都是柳氏來做,不僅如此,做完繡活還得打水洗菜做飯、漿洗衣裳。
金婉娘最瞧不慣她的便是習自許秀的繡工,平日裡一不高興就拿厚厚的木板鞭打她的雙手,一頓打罵下來,手指烏青帶紫,甚至手掌能瞧見鮮紅的血色,事後總有幾日,手連針線都拿不穩,吃飯也拿不住筷子。
她便是這樣一天一天熬過來的,直到嫁人後,徹底與孃家脫離。
白氏將她白日裁好的被褥抱到柳氏的房中,柳氏細細教她下針引線,妯娌倆邊繡著花樣子邊等著自家男人回家。
趙老頭坐在外面乘了會兒涼,看到天色漸黑便去餵雞崽,喂完雞崽在澡間隨便沖洗了一遍,便一臉慼慼的走進主屋。
主屋裡,趙桃花乖乖的窩在李氏的懷中,大眼睛瞅著趙老頭進門,一眨不眨。
李氏坐臥在床榻上,餘光見著趙老頭進門便抱著閨女背過身去,使得剛進門的趙老頭一下愣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立在床榻邊一臉苦悶。
趙老頭心中也有些氣性,老臉有些彆扭的問道:“從剛才吃飯你就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樣,家裡誰惹你了。”
話音落下,李氏仍然沒有轉過身來。
“你莫非是為了那幾斤熊肉?咱家現在也不缺銀子使,這肉也是咱們留大頭,不過是分些給大哥他們罷了,你怎麼如此小性。”趙老頭左思右想,只覺得是白日他答應分熊肉給老宅的事情惹得老妻不痛快了。
“小性?”李氏聲音顫抖:“你倒是說說我哪裡小性,白日裡是你說的要留著皮肉賣個好價錢,我按照你的話,白日裡剛跟你妹子說要留著皮肉賣銀錢,你到好,轉頭就答應了要分肉,你把我置於何地?”
李氏說著越覺委屈,眼淚止不住的流:“好人都是你做,壞人都是我來做,你妹子在我這裡碰了鼻子灰,結果轉頭你又答應了,讓別人知道了,還以為我這個做嫂子的小氣摳門,刻薄小姑子大伯呢!”
被李氏劈頭蓋臉說一頓,趙老頭也有些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行事確實多有不妥,他是說過要留著皮肉賣錢,只是歇晌的時候又臨時換了主意。
趙老頭見李氏沉頭默默擦淚,不由得沉思了片刻,不一會兒,他轉身大步往外頭走去。
“你去哪?”李氏看著他疾走的背影不解地大聲問道。
“老宅,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的。”趙老頭留下一句話,便邁步跑出門,趁著外頭天色還未黑透,他快去快回跑一趟,應是來得及。
李氏立馬跟著下了床榻,想要追上去攔住他,跑到屋外卻瞧見趙老頭的背影跑得極遠,實在是追不上了才作罷。
旁間的柳氏聽得動靜,從房內探出身子:“娘,爹這是去哪裡,跑得這麼急。”
“無事,去老宅商量點事罷了,”李氏輕描淡寫的敷衍過去,轉身往灶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