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過後,一場秋雨一場寒,天氣愈發得涼了。
被洪水沖塌的房屋已經重新建起來了,村裡的漢子們也將田地重新拾掇了一番。田壟上,牧童躺在青牛的背上哼著小曲,村裡的娃娃滿地跑,笑聲不斷,好似又回到從前的日子。
趙家老屋建好後,趙玉敏便帶著賈寶瑩搬去了老屋,趙太爺雖然對她失望,但畢竟是唯一的妹子,只期望她安生過日子便好,其它的他也不強求了。
全村的稻種都毀了,按理說,縣裡應該會派人下來記錄損失與補償一部分買稻種的銀錢,村裡人仰著頭盼了一陣時日,如今兩月都過去了,仍舊沒見人來,也就逐漸看明白了,但心裡到底還是有怨氣的。
但這些事情,趙老頭一點都不關心,他今日要帶閨女上山採野果子哩。
山上有一片酸棗林,還有一些別的秋熟野果子,剛好到了成熟可以採摘的時候,這幾日,絡繹不絕的婦人帶著家中娃娃上山採野果。
酸棗洗淨放到灶上蒸熟,用木棒捶打幾下,皮肉和核自個兒就分離了,將棗核挑出來,在搗爛的酸棗肉中放入糖、少許鹽,再加一點曬乾搗碎的辣椒粉末,剁碎的紫蘇葉攪拌,曬上幾日裝進陶罐中,可以留到過年做小食吃。
酸酸辣辣的,軟綿又厚實的棗肉,趙桃花想想就流口水……
趙老頭帶著媳婦閨女上山,他把自己的大揹簍放到地上,李氏兩隻手非常自然的伸到自家閨女的胳肢窩下,一把將她舉起放到揹簍裡。
“娘~桃花可以自己走!”她人比揹簍矮一截,需要踮起腳,手扒著揹簍邊邊才能探出半個頭來。
“酸棗林很遠,等下走到腿疼又要哼唧幾天。”李氏用手指點了點趙桃花的額頭,自家閨女什麼模樣她還能不知道嘛。
趙老頭笑著起身,揹著閨女,領著媳婦一起朝山裡走去。
今日進山的人也不少,還在路上遇到身體恢復了的王婆子,她身邊帶著週二癩,也是一起進山採酸棗,見到趙老頭一家三口,熱鬧的打起招呼,一路聊著到了酸棗林。
酸棗林已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在打樹上的棗子了,趙老頭放下閨女,也拿起竹棍去敲酸棗,週二癩的力氣不大,只能找較為低矮的樹打。
李氏帶著閨女在酸棗樹下撿。
趙桃花瞧著簌簌掉地上的酸棗果子,眼睛發亮,趁著李氏不注意,偷偷撿起一個剝皮,白白滑滑的果肉,她一口咬下去。
“嘔——,好酸,好酸!”一張玉雕似的小臉被酸得皺成一團,吐舌頭。
李氏聽到聲音回頭望去,被閨女的表情逗的笑出聲:“小貪吃鬼,酸棗子要加糖才能吃。”
“阿孃,嘴裡好酸。”趙桃花苦著臉,眼巴巴的望著李氏。
一旁的王婆子呵呵笑,溫聲道:“等酸勁過去就好了。”
不多時,趙桃花再咂巴一下嘴,感受到酸味已經散去,這才老老實實撿酸棗子。
趙老頭沿著幾棵樹一路敲過去,李氏跟在他後面慢慢撿,趙桃花腿短撿得慢,便落了一截在後面。
趙桃花只覺得地上有撿不完的酸棗子,她蹲在地上悶著頭一直撿,撿完身旁的就拖著揹簍往前移幾步,直到把揹簍撿滿,堆得高高的,最上層的酸棗放不住,一咕溜的掉在地上。
她也不想撿了,抬頭在四周找了一會兒爹孃,見到李氏遙遠的背影,她大聲喊:“娘,我撿滿了!”
像是距離隔得太遠,李氏沒有轉身回頭,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聲音。
趙桃花鼓了鼓腮幫子,她好累,她走不動了。
她向四周張望了一會兒,發現有一棵橫倒在地的巨大枯木,她拖著裝滿酸棗的揹簍挪過去,到枯樹旁後,再也沒了力氣,一屁股坐在地上,靠著枯木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