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房間,他進行一系列簡短的準備工作,隨後用充電線把壞掉的手機纏起來,這些事都得由他來幹,但他不能斷定之前是否有人也這樣幹過,那些和他有過相似遭遇的人也許還不能被稱為已滅絕了的動物——在上上個時代裡這樣的事並不稀奇,儘管如此,監獄裡的囚犯所提供的資訊和要求並不總是全無差異,這臺手機告訴了他這一切,在每個星期的這個時候。
也許我該找個機會報仇,齊曉目想道。這不是它第一次來他這兒做客,但他不是個財力雄厚的主人,也對那些待客之道嗤之以鼻,客人總被從他這兒強行打發走——以各種下作骯髒的手段。齊曉目把徹底纏好了的手機按在桌面上,他把他的腦袋按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下方,能從水裡逃上來的只有他自身生產出的氣泡,他一度要把自己著火的羽毛潑灑到岸上,但他的手臂和力量讓他久違地安靜下來,恆久地沉入水底,從此再也沒有誰能返回到岸上,他切斷了大地和海洋間的緊密聯絡,兩者間的微弱感應成為了城市高空中最狂熱的傳奇。
齊曉目拿起準備好了的望遠鏡對準手機螢幕,我並不想久久地盯著它,但我永遠找不到別的辦法,總是沒有多餘的時間能給我帶來多餘的選擇,我必須這樣害死他,而假如我想要害死他,就不得不盯緊這塊螢幕——它總是從那份讓人擔驚受怕的醜惡工作那兒開始將一件件瑣碎的往事穿在燻黑了的燒烤架上以使我備受煎熬,縱然這個乏味的開頭已經被我參閱了無數遍,但調節的權柄恐怕不會像鳥類的糞便一樣輕易地從空中來到我的嘴裡。我看到一男一女在荒野中行走,身上都穿著厚實的外套和裹住整個腿部的長褲,昆蟲的羽翅從連線身體的位置炸開,一隻螳螂叼著蝸牛的外殼在草根深處緩緩前行,蝸牛們用以互幫互助的黏液聯盟此時早已成立,它們書寫文字的方式充滿原始意味,那個男人臉上的眉毛像是曾經受過一場天火的摧殘,浩劫之後襲來的暴風吹淨了他眼睛上方的全部毛髮,他本打算用這些眉毛做成一把刷子送給他旁邊的女人——他的妻子。那雙來自於他的防水靴把螳螂和蝸牛牢牢踩住,他絕不會介意以腳踝的悠然轉動給昆蟲們的身體帶來一次粉碎性的結局。我感知到了他們的方向所在,殘暴的老虎或飢餓的獅子並未在這條路上潛伏,他們兩個——這對夫妻——的幾位同事曾因這兩隻動物而哀婉地消融掉了這份職業輝煌的前景,他們並未無助地落入猛獸鬆弛、寬闊的牙縫裡,也沒運用肌膚感受它們強健的身軀。他和她急匆匆地往前走,一條銀項鍊把他拴住,他知道在它背後一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來歷,即使什麼都沒有,他也深信不疑。他把雙重杯從旅行包裡拿出來,他宣稱有一名神裔生活在杯子裡。我知道這是上個時代曾發生過的事,所以他才能成為一個小有名氣的騙子。
破敗的建築物沒能立刻向他們揭示出旅途的支架,它無意於剝奪你的生命。由木匠的廢料堆積而成的大門透露出了幾分褻瀆的秘密,它坐在廟宇中央的石壇上,求夢壇側面曾被刻下的古老文字已遭到蓄意的銷燬。它蒼老的暗紅色面板早已開裂,乾癟的鼻腔渴望雨水的賜福與安眠,他和她圍著它在土上行走,無聲地商量著為接二連三豎立起來的盤子裡的手帕而準備妥當了的謎題,他和她想要接觸它,他和她想要碰觸它,他和她清楚不該這樣做,因此他們轉身離開了。
但他們找不到一條通向外部世界的安全捷徑,巍峨的大門和精緻的窗縫把封閉和黑暗突兀地帶給了他們,在他們慌亂與驚恐的間隙裡,它醒了過來——也許它從來不曾深入夢境的腹地,在這數萬年的光陰裡始終如一。它緊緊地握住他和她的胳膊,他和她手機螢幕裡的亮光漸漸沉寂下去,假髮的協奏曲哺育出了生長的苗頭,太陽眼鏡的接收者把額頭上的燈光開啟,他無法拉開旅行包的拉鍊,他想要甩開它,但他的耳環旋轉的速度正迅速加快,幾乎使他忘記了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