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它把字寫得和機器無異,但它如何努力也比不過真正的機器,我知道它並沒有什麼雄心壯志,也不抱著那些保守的情愫顧影自憐,這只是車窗的一種習慣,它習慣於用手寫字,可平時卻又看多了那些印刷出來的字型,這些字型與它無關,可實際上卻推動著它的手向那種方向挪動,因此,它的尊嚴和特點全被吞沒了,但它並不在乎。
我本以為這是它給我的劇本,可我翻了兩頁就知道我判斷有誤,這是它的日記,前面出場過的角色毫無疑問是日期,每當有新角色登場,這一段日期就過去了,每當有新角色登場,日記就該翻到下一頁了,它把那些角色的話和它在生活中所說的話重疊在一起,我這麼想,是因為我看到了一句我曾經說過的話,沒經過任何加工,也沒有絲毫潤色,那無疑是我說過的話,其實,我早把這句話忘得一乾二淨了,不,這樣說並不準確,我依稀記得這句話的輪廓,可絕沒有把它的內容記得這麼真切,車窗的記性似乎比我好,它把我的話復現在了它的劇本上,當然,這句話與上下文的關係似乎並不緊密,我不清楚其他角色的對白是否也與它現實生活裡的交談內容有關,但這些對話的數量很龐大,一開始尚有舞臺動作,後來幾乎全是對話,我不認為車窗能在短時間內接觸到這麼多可供交談的東西,我說那句話時,在那時候,我和車窗待在一起,但這些話未必是在同一時刻說出來的,也許一開始我就判斷錯了,可我不敢這樣想,我一旦接受了自己的質疑,我先前的想法就都成了笑話,這對我來說是很嚴重的打擊。
我認為車窗的狀態並不好,它似乎生了病,它送給我的劇本里少了幾頁,中間有些無病呻吟的詩歌,我想把這一段刪掉,但最好經過它的允許,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聯絡上它,它送來劇本後就保持沉默了,它並不過多地與外部世界接觸,這部電影裡的主要角色的主要行為或許也與它的這種性格有關,當然,也可能是我先入為主了,我也不清楚,這名角色時常接到打來的電話,每一次聽到的聲音都不盡相似,或許是有誰在跟它開玩笑,我正想著,這些電話也是車窗的親身經歷嗎?這些電話也是真實的嗎?我還不能給出答案,我這樣想是因為有了前面的鋪墊,在劇本較靠前的部分,那兒曾出現過我說的話,而且不止一句,應該說,一共有三句,有一個短句,有一個長句,還有把六個形容詞拼湊在一起的不合語法的句子,前兩個句子是我說過的話,是在同一時刻表述出來的,最後一個句子則令我有些動搖,我不能確定自己是否說過它,也許我說了,也許沒說,要麼就是我說過意思相近的話,也許車窗故意採用了這種手法,它把這些對白模糊化了,如果它這樣做,那麼誰都能說出這些話,如果我們都說出了這些話,那麼這些鋪墊顯然不是隻為我而準備的,或許我們各有各的標準,我看到了三句話,其他傢伙呢?也許有看到四句的,也許有五句的,或許一句,或許一句也沒有,這部電影的口碑和這些數字息息相關,那些一句也看不到的並不會給車窗好臉色看,不過它告訴過我,不要把它的名字刻在電影院的熒幕上,一無所有的傢伙成名後就會給自己綁上枷鎖,它不願意這樣幹,我不打算反駁它,儘管我不認同它的話,它的每一句話我都不認同,對於它,我得時刻保持最高程度的懷疑,我們的友誼在懷疑中得到了永生,我們的距離恰到好處,不至於心生煩膩,也不會因距離而產生莫名其妙的崇敬與狂熱,如果看到的句子數量過多,我看也不是件好事,觀眾們會控訴這部電影,它們必然會認為自己的生活遭到了窺視,車窗呢?它實際上有沒有這麼做?我也不清楚。
主要角色在這部電影的中間部分消失了,對白和音樂都消失了,在我眼前的是個沒什麼意味的角度,隨著聲音和角色的再度登場,我明白了這瓶子是屬於觀看者的,住在這兒的東西很快就發現了,似乎藏在一瓶沐浴露後面,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