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傍晚了,窗戶外面的光線成了橘黃色的倒影,可喬諾布倫還在火車裡走來走去,不知該怎麼下去,它睡過了頭,它一走上來就躺了下去,一直在打呼嚕,它懷疑這枕頭被動了手腳,總之不是它的錯,這裡的玻璃嗒嗒作響,似乎有人在外面敲個不停,喬諾布倫深感慌張,現在只剩它一個了,它渴望著有人能同它說說話,可連個影子也看不到,它自己的影子呢?它自己的影子也消失在了某個看不清的角落裡,這輛火車還在軌道上前進,也許早就停下來了,它也搞不清楚,它才剛起床,腦袋還很暈,它能做什麼事呢?就在這時候,它應該是一位病人,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現在剛起床,什麼都不必做,它的膝蓋上還蓋著護士送來的毯子,上面留有餘溫,有誰在夜裡躺了上去,未經過它的允許,誰幹了這種事?喬諾布倫霍地站起來,搖搖晃晃地栽倒在座椅上,還好它旁邊沒有人,它誰也沒砸到,它不必向這些陌生人道歉,這算是件很幸運的事,出於某種機緣巧合,它從這隻獅子的嘴裡爬出來了,它的牙齒比自己見過的任何武器都鋒利,可畢竟有幾顆蛀牙,喬諾布倫看得很清楚,它是名牙醫,它比誰都瞭解自己的牙齒,它有數不清的牙齒,並不都長在自己嘴裡,總有人要偷走它的石頭,放在自己的紅地毯上,紅地毯,紅地毯,火車地板上也有這種紅地毯,喬諾布倫把腦袋貼下去,很熟悉的感觸,老朋友,手裡拿著西瓜的老朋友,它是名牙醫,這種可笑的騙局騙不過它的眼睛,它的眼睛被什麼東西粘住了,它最好去洗洗臉。
我是從哪兒上來的?喬諾布倫在心裡問自己,這輛火車總會有個入口,不然它絕不能走上來,這輛火車當然也會有個出口,不然乘客們無法走下去,即使沒有出口,它也能從入口下去,不過這不合規矩,規矩在哪兒?貼在哪兒了?這裡有張紙,我把紙放在自己懷裡,圍著這面牆不住地散步,有人在後面追我,我從草叢裡走過去,朋友,我的盟友,這裡有人,別抓住我的臉,喬諾布倫在火車車廂走動著,它不該在這時候走動,因為它不餓,當然也不想上廁所,它沒什麼事要幹,所以最好在座位上待著,這裡的過道很狹窄,它如果站在這兒,其他人就過不去了,可它畢竟沒有什麼事要幹,別人呢?別人呢?誰也不敢保證自己不是喬諾布倫,喬諾布倫摸了摸喬諾布倫的口袋,它的證件被誰拿走了?即使這些物件還待在口袋裡,多半也早被掉包了,它信不過車上的小偷,它們不會告訴我它們是小偷的,它們的臉是粉色的,我的圍巾呢?把圍巾掛在房樑上,我要盪鞦韆,現在就把門票還給我,我的報酬被人丟進臭水溝了,顯而易見,顯而易見,這全是理所當然的事,這件事與我無關,那件事也和我沒關係,與我有關的事全落在了別人手裡,我該去哪兒?沒人要告訴我我要去哪兒,可這些人總在耳朵旁飛來飛去,請跑起來,請跑起來,先生女士小姐,我該去哪兒?喬諾布倫大聲喊,這時候就沒人說話了。
它要先找個衛生間,火車上的衛生間,它最好要找到火車上的衛生間,因為火車上往往有衛生間,不然乘客們不會接受的,誰知道自己要在這兒待多久?總有這種亟需解決的問題,而別的衛生間呢?喬諾布倫想過這種問題,它家裡有這種設施,這種裝置到處都是,可畢竟離得很遠,而且它已看過那些東西了,總不會帶給它嶄新的色彩,這輛火車上的衛生間在哪兒?它還沒去過,它現下就要過去了。
喬諾布倫沿著走廊向前走,它一面走一面叫,隨意地喊著某些人的名字,全是它不認識的人,這輛火車上沒有它的朋友,大家素不相識,擠在這種狹窄的空間中,正因如此,喬諾布倫一直睡到了現在,根本沒人把它叫起來,交情不深,它心想,交情不算深,所以會這樣,或許它們算得上善良,可畢竟談不上知根知底,誰知道它要在哪兒下車呢?沒人敢把它吵醒,而且,它的臉呢?這輛火車上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