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是不行了,它們得去找個好老師,如果我沒記錯,那傢俱樂部的老闆是個設計師,它們想進去就得先出示門票,那些票不容易買到,它們攢了很多閃閃發光的噁心玩具,等到了時候,它們就攥著那些紙片,可憐巴巴地走到售票員跟前,它們說:“我只有這些了,請您把票賣給我吧。”這就像是某種出賣善意的不當交易,而待在這兒的售票員當然不吃這一套,它們把鋼筆找出來,抬頭看了看它們的臉,它把它們的臉畫了出來,畫在了複寫紙上,等它們畫完了,它們朝紙上吹了口氣,把那些碎屑給吹走,它們把橡皮放進兜裡,拍了拍那一直在唸詩的口袋,售票員問它們:“您見過它們嗎?”“或許見過。”它們不敢相信自己不可靠的小腦袋。“能請您好好想想嗎?”等售票員說完這句話,它們就坐到一邊去想了,它們一隻手摸著下巴,另一隻手去摸剩下那隻手的肘尖,如果有別的顧客過來,它們就用胳膊肘去捅它們,一開始沒誰在乎,後來就有顧客不高興了,它們樂此不疲,始終這樣幹著,直到有雙高大的襪子發現了它們的領帶,它盯著它們領帶上的樹葉,襪子對它們說:“這領帶是我送你的。”
既然你這樣想,那就隨便吧,它們懶得爭辯了,有什麼用呢?又有顧客走到它們前面去了,它們順順利利地把票買了下來,只有我還在這兒站著,我看我還是回去吧,可半途而廢總是要遭受嘲笑,我咳嗽了幾下,全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我拍了拍襪子的膝蓋,說:“你長大了,我留在紙盒裡的東西看來被你取出來了。”跟它說話時,我才注意到它穿上了禮服,不知它為什麼要這樣幹,我記得我以前批評過它,這些衣服不能隨便穿出來。
我穿上這件禮服是因為我要和那些囂張的傢伙碰面,我得和它們把工作上的問題處理乾淨,但令我開心的是,我在這兒碰到了它,如果它能幫我的忙,那就再好不過了,可無論如何,我得再想想,我不該讓它被捲進來,它畢竟和我的朋友不一樣,我們很久沒見面了,我們的友誼恐怕變質了,這是相當常見的事,我看誰也不必受到責備,它曾經是個很出色的朋友,但現在顯然被生活壓垮了,我看到它的眼袋就想起了那些寄宿在酒肆裡的乞丐,從前我們去抓樹上的傢伙時,它總是第一個衝出來,走在我們前面,它對我們說,走快點,別掉隊,我們跟著它走了過去,你不必擔心,把它的手慢慢挪開就行,在這兒不用怕,我想肯定有很多路過的傢伙正看著你,它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你把它的手扯開了,你低聲道:“我撞上了你,對不起。”它低下頭,把回形針丟到垃圾桶裡,沒丟進去,它急忙撲過去,撿起來,再丟一次,還是沒丟進去,你看過這件事了,但還是深表同情,為了感謝它,你走開了,這次散步無疾而終,可你頗感滿足,至少能看到它的窘態,這就足夠了,如果手推車不喜歡捉迷藏,我想它的生活會更豐富,這是它為數不多的愛好,我不忍心把它們分開,即使我想這麼幹,我也絕沒有這樣值得稱奇的水平,喇叭想讓手推車這樣幹,它當然只能這樣幹,它為何要感到不滿足呢?我替它感到悲苦,也許喇叭喜歡捉迷藏,也許它喜歡看捉迷藏,要麼就是它的朋友或者它的祖先喜歡看捉迷藏,不管是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它一定想看到手推車去捉迷藏,於是,它把舞臺上的玻璃給敲碎了,等窗簾被風吹開了,喇叭就走到窗戶邊,它把窗戶推開,向外看了看,這種動作總是會和它扯上關係,它也習慣了,即使它有不同的見解,它也不打算說給手推車聽,手推車聽不到,喇叭構思著,它這次該讓手推車去哪兒玩捉迷藏呢?以前用過的地方最好就別用了,它也看膩了,可它認為還是得讓手推車再去那些地方轉一圈,它說,再等等,再等等,還不到時候,現在不是讓它躺下來的時候,手推車又到那些地方藏了一遍,還是在捉迷藏,還是那些地方,來找它的傢伙也是同一批,沒什麼改變,等這次捉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