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範德里和齊蒙格被人喊住。
他們一同轉過身,盯著身後的人,那是個腦袋奇大無比的老人,鬍鬚全長在指縫裡,他拄著柺杖衝過來,敲打齊蒙格的腦袋,等節奏舒緩了,範德里就開口跟他說話:“您找我們有事?”
“有事。”
“什麼事?”
“關你什麼事?”
範德里準備走開,老人突然單腳站立,另一隻腿被送出去,氣勢洶洶地落在範德里的腰上,他立刻就被掀飛出去,在地上打轉,老人怪叫著撲上來,壓住範德里,將腦袋埋進他耳朵的巷子處,小聲說著:“等出了交流室來九三四號房間找我。”
老人說完便慘叫一聲,向後倒在地上,兩隻眼睛不停發抖,黑的部分全不見了,只剩下蒼白的汽水,齊蒙格沒有開瓶器,於是他拿走老人的柺杖,走到範德里身邊,將他扶起來了,而老人還躺在地上,他們怕這位老先生就此死了,卻又不敢過去查驗,這地方離走廊太近,誰都可能掉下來,而且,這柺杖上有凹槽,居然有四個,這不得不引起兩人的懷疑,關押區的歷史應當比一切已知的文物都悠久,這裡有數不清的珍寶,用不完的財富,在這地方生活著的生物被劃分為眼花繚亂的種族,雖如此說了,但最顯眼的還要數阿莫吉斯人,他們只有四根手指,儘管他們有三隻手,但總是有四根手指,雨打風吹,從不變動,犯人們會收集自己的指甲,這是他們的朋友,將這些東西寄給阿莫吉斯人是最明智的選擇,他們總表現出極大的興趣,似乎賴以生存,沒人提供證據,所以誰都不想喝水,也許杯子底部藏著阿莫吉斯人的指甲,而關押區的水杯總是不透明的,裡面的液體也未必是水,有些渾濁,看不清內部的東西,每次喝水都要提心吊膽,唯恐一條腐爛的臭魚鑽進自己的嗓子眼裡,喝水前必須要做的事是禱告,較為普遍的物件是圖賽倫,也可能是阿肯米拉王,自從領頭人消失後,便又換成它了,可這些舉措似乎都沒什麼用,人們照樣與床單爭鬥不休,而最大的一次爭鬥發生在阿莫吉斯人身上,他們遍佈關押區的每個角落,每一層都有他們的身影,可他們竟又如此團結,誰也不清楚他們是如何交流溝通的,所有阿莫吉斯人都是一家人,即使他們多年不見,但只要拍打對方的腦袋,兩個人便會大笑著抱在一起,阿莫吉斯人的書本上沒有陌生人這詞彙,他們的熱情好客是天生的,任何一個阿莫吉斯人都不會吝惜自己的擁抱,即使站在自己對面的是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範德里舉著那條柺杖,齊蒙格握住它的尾端,他們仍沿著先前規劃好的路線走,終點當然還是交流室,這路上的插曲不能騷擾悅耳的旋律,他們很快就來到交流室了,就如他們所說所想的,這地方沒關門,人們都在裡面坐著,他們大搖大擺地走進去,準備找個桌子跪下來,關押區裡的工作人員最喜歡聽犯人們聊天,他們可以在任何地方聊天,但最好是在交流室,因為交流室的工作人員們只能出現在交流室,他們不能走出這扇門,不能到別的地方去,這當然是他們的職責,是甩不掉的使命,而犯人們便來到這裡了,為了照顧曾照顧過自己的工作人員們,他們為照顧犯人而生,卻沒人跳出來關心他們,所以犯人們會坐在交流室的椅子上,盡情傾瀉自己的詞彙,將情感編成話語,懇請它流進人們心裡,可關押區的工作人員是從何而來的?犯人們常常考慮這問題,他們沒見過他們,這些人像是憑空冒出來的,有時候,犯人們會挺起胸膛,用腰部拍打對方的腦袋,那是因為他們曾見過面,在外面的時候,這就證明他們是切實存在的,可工作人員呢?根本沒人見過他們,他們的臉各有特色,但都沒人見過,或許他們從小就生活在關押區裡,他們在關押區裡出生,也要在關押區裡死亡,但這種猜想終究得不到證實,一杯水落在褲子上,人們圍起來哈哈大笑,他們宣稱這是專屬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