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吧。”克瓦尼加快速度,“車門現在打不開。”
“你在雨裡走過嗎?”
“關押區裡沒有雨。”
“這裡不是關押區。”
“這誰也說不清。”
車窗上流下一行淚,司機躺在靠枕上,他從沒被雨淋溼過,因為他永遠在一輛車裡,他其實並沒有看過雨,他與外面的世界永遠隔著一層車窗,永遠隔著一層玻璃,有一把傘在等他,它被擺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裡,它收緊自己,等待一次意外的相遇,司機知道,他也能開啟傘,總有一天,他會走在一場雨裡,他要將自己的車子停在路中央,而他就靠在溼漉漉的牆角,一把傘盛開在自己的頭上。
“你能把音量調大些嗎?”
克瓦尼把音量調大了。
一位老人正靠在床上,克瓦尼凝視著司機的臉龐,那上面是波伊蘭諾的溫熱,是裡凡卡的芳香。
“今天快要過去了。”
“還記得關押區裡的事嗎?”
“記得。”
“那時候我們會把肩膀綁在一起。”
“你記錯了。”克瓦尼說著,“那地方沒有繩子,也沒有肩膀。”
“現在是什麼時候?”
“我說過了,還早。”
“那時候我們躺在搖搖欲墜的床鋪上,你在我上面,梅達爾縮在牆角,傍晚的一陣風都能化作天邊的彩虹,那地方沒有雨,門和窗戶都上了鎖,那地方沒有天空,我們的愛恨都潑灑在一面蒼白的牆壁上。”
“你記錯了。”克瓦尼說著,“你累了。”
“我們什麼時候進來的?”
“哪裡?”
“這輛車。”
“忘了,早忘了,誰有工夫去記這種事。”
“我們的記性都不好。”
“還記得窗戶怎麼開嗎?”
沒人說話。
“開啟它吧。”司機說,“開啟車窗吧,這一天要過去了。”
“明天吧。”
“到了明天,我們會把這一刻的勇氣全忘光。”
“我忘了。”
“什麼?”
“窗戶,怎麼開啟它?誰還記得呢?”
“我來吧。”司機伸出手,“我是這輛車的司機。”
他們將手放在車的開關上,他們在學習新事物,一切都是新鮮的,車窗在向下降,車輛在搖晃,天空中滿是烏黑的雲,潔白的雨滴被吞沒了,當車窗完全降下來後,新的一天緩緩升起,這是他們沒見過的陽光,它鑽進來,佔據車內所有的角落,克瓦尼與司機躺在椅子上,天空降落至車頂,它是純白色的。
收音機在說話。
“今日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