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找到之後呢?還有要做的事嗎?”
“不清楚,應該要把它再丟了。”
“我也這樣想。”
貝若納和女孩一起走在田野上,田野盡頭盤踞著一條馬路,上面全是蠕動著的行人。
“等你找到了,你也要和他們一樣。”
“我知道。”
“到那時候,我就再也認不出你了。”
“嗯。”
女孩跳到貝若納的肩膀上:“有時候工具會壞。”
“是嗎?”
“當然是了,你不知道?”
“不知道。”
“或許你只是忘了。”
“或許是。”
“一種工具用得久了,總會有新的工具冒出來,這時候,人們就能有新鮮的樣子了。”
“是嗎?”
“是的。”
“舊的工具呢?總不能把它們淘汰掉,而且,大部分人不喜歡嶄新的自己。”
“我不這樣想。”
“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只是個孩子。”
“你今年多大?”
“不告訴你。”女孩走出一條直線,“新的工具走出來,舊的工具會被取代掉。”
“為什麼?它們的數量更多。”
“不知道,這是事實。”
“不是猜想?”
“不是。”
“之後又要走回來。”
“是該走回來,走累了就該走回起點,誰也不該堵住去路,新的聲調會鑽進每個人的嘴巴里,一開始,所有音符都團結起來,大吼大叫,試圖將噪音趕出門,但這與眾不同的音符總會長高,它總要成為大人,向著成年人的世界奔跑,等它長大了,等它不再長高了,它的面容也不會變化了,它的音調穩定下來,我們都知道它要唱什麼,即使我們閉著眼,我們也能猜到它要說什麼,它曾擁有的一切都不再流動了,它每天都要奔跑,但一切都不再流動了,這時候,那些音符呢?那些曾排擠它的音符呢?它們也消失了,現在留下的全是它的擁躉了,它們為何要留下?只因為它發出了噪音,它本是最不同尋常的那個,它在寧靜祥和的曲子裡跳出來,破壞掉一切美感,所以所有人都成了它的觀眾,但它長大了,它也開始演奏曲子了,很動聽,人們都沉浸在美妙的音樂裡,所有人都忘記了上一刻的自己,誰也不記得自己為何要坐下來,坐在一座劇院裡,他們專心聽著,它在臺上唱著,人們忘記了自己,他們因一聲刺耳的啼鳴而來,卻永遠迷失在莊嚴的歌劇裡。”
“還要繼續。”
“還要繼續,還會有噪音跳出來,人們會斥責它,所有音符都痛恨它,但它總要成長,先前的它站在臺上,厭恨著此刻的自己,這嶄新的噪音會引來更多的觀眾,人們又會傾倒在它的面前,只因它是與眾不同的,而總有一天,它又要一成不變,一成不變地站在高臺上,演奏誰都能猜出來,每個人都曾聽過的歌曲,這時候,人們仍會低下頭,恭敬地欣賞絕妙的旋律,這時候,新的噪音又要從暗處走出來,人們用平淡的眼神盯著它異乎尋常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