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裡永遠含著長柄眼鏡,弗利曼不打算將這東西拔出來,他的手腕被路過的野人咬到了,而那時候,管事竟獨自逃跑,他只能一個人面對這位陌生的老人,他絕不說話,沉默,這就是他的貴賓,他獨自逃跑,把管事留在這兒。
“您有什麼事嗎?先生?”老人慢悠悠地問著。我知道了,朋友,我聽到你的話了,可這有些沒禮貌,我知道你的意思,可這句話說出來總是讓人心煩,你懂我的意思,你比我更瞭解你,你是我們的朋友,來,坐到你身邊來,坐到這位大象的鼻子上,別伸出舌頭,我求你了,別這樣做,那是你的舌頭,可還是我的衣櫃,請你尊重我的衣櫃。
“怎麼下?”
“先把棋盤拿出來。”
“我沒帶。”
“為什麼?”
“我不喜歡下棋,這之前也沒下過棋,換句話說,我根本不認識棋盤,無論怎麼看,都該由您拿出來。”
“這是種禮節。”老人咳嗽著,“欲與人對弈,必要先帶上棋盤,以示敬意,心若不誠,何來執棋的念頭?”
“可事已至此。”
“對,事已至此,所以只能將就了。”老人喚來一雙乾瘦的小腿,它拿來棋盤,扔到兩人中間的桌子上,弗利曼低頭看過去,這東西完全是黑色的,根本看不清上面有什麼,他想開啟棋盤看看,裡面多半有新的胳膊。
“開始吧。”老人準備站起來。
“您還沒說怎麼下。”
“你帶棋子了嗎?”
弗利曼正打算點頭。
“唉。”老人不滿意地嘆著氣,“這也沒辦法,畢竟你是個年輕人。”
弗利曼不理她。
就在他睡覺的時候,老人將棋子全部撿回來了,弗利曼將眼睛開啟一條縫,悄悄看過去,她把那些個小傢伙都攥在手心裡,她的手掌還很細嫩,沒生出皺紋來,棋子花花綠綠的,各種顏色都有。老人將手裡的棋隨意灑在棋盤上,撞擊所生的聲響傳到弗利曼耳朵裡,他立刻醒過來,將雙手並在一起,朝拼接處哈口氣,跟著放在兩眼上,使勁搓揉,大吼大叫,他本以為自己能把棋子吵醒,但實際上,根本沒人聽得到。
“開始吧。”老人有些不耐煩了。
“您還要說說規則,記得嗎?您一直沒告訴我規則。”
老人霍地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弗利曼的眉毛:“你是來搗亂的?”
“您搞錯了。”
“你沒帶棋盤,沒帶棋子,甚至連規矩都不知道,而這場棋還是你帶給我的,即使你什麼都不知道?你還是走吧,這兒沒你的位置,你也不會下棋。”弗利曼死死抓住棋盤,以防被人拖走,有不少翅膀正潛伏著,他隨時有可能飛到雲朵裡,那些還未融化的鉛筆,我把洗手液埋在這兒,我說道,好,你很快給了我回應,好在這棋盤的重量值得信任,不然那些棋子也不會開心地落上去。“我應該說這句話。”他與老人商討著,“您告訴我規則吧,我什麼都不知道,從此之後,我什麼也搞不懂。”老人又坐下來,很快又跳出去,她在自己的世界裡不停打轉,不斷徘徊,弗利曼試圖偷走棋子,但絕對行不通,老人低著頭,閉上眼,可她總在看弗利曼的脖子,這是圖賽倫的恩賜,她能看到自己指縫裡的泥沙,當然也能看到別人的。
“好。”她說道,弗利曼本打算替她回答,可她搶先一步,說出了上一句話。
“請您說吧,我會專心聽的。”
“那就開始吧。”
棋盤旁擺著深坑,裡面盛滿清澈的淚滴,弗利曼猜想著,多半得不到誰的證實,或許落敗者會將腦袋擱在坑洞的邊緣,逼迫絕望的眼淚從自己身子裡離開,或許會好受些?他也不知道,但棋子都在裡面飄著,老人將手伸進坑內,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