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致他爹在時,最喜歡喝這個了,他一個大彧人都吃的慣,我就想著你們或也吃的來,二位嚐嚐,若是不喜歡我重去換一樣。”
雲渡還是悄悄看蘇誡,見他已舉杯喝了一口。
她卻是心尖一搐,總覺哪裡不正常。
“還不錯。”蘇誡道,“沒想到一盞清茶裡面還能配如此多材料,果然還是你們南武人花樣多!”
他話說得平常柔和,落入羨娘耳朵裡時,她端盞的手不知為何卻輕微抖了抖。
“聽聞蘇郎君祖輩也是南武人,好像是丹陵郡人士對吧?若妾記得不錯,那邊的人也喝這茶呢。所以此茶對郎君來說,也算是道家鄉味,郎君以為妾這話可對?”羨娘嫣然。
蘇誡淡淡:“時移境遷,山水變換,祖輩的口味都會改變,何況在大彧生長的我。”
羨娘尷尬笑笑,把話轉到雲渡身上:“那雲姑娘呢,雲姑娘是土生土長的南武人,口味應該會與妾差不多吧?”
“興許吧。”雲渡道,“不過南武地域如此寬廣,口味差距還是蠻大的。”
“也是。你先嚐嘗看。”
雲渡莞爾,看著清澄的,味道雜亂的茶湯,飲了一口……
“咳……咳……”聞著香的茶流淌齒間,卻是一股奇怪的澀香味。
掩唇時,羨娘道:“好看的人連嗆口水都千嬌百媚的,老天爺可真是不公平!”
話說的是雲渡,虛浮的目光並未完全鎖定她身上。
羨娘看著面前美麗清逸的女子,似乎在確認什麼。
雲渡被她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一時拘謹,蘇誡在旁則露出自豪的寵愛的竊笑。
這個女子,不論是圓乎乎可愛的幼時;任性妄為的兒時;恣意驕揚的少時還是如今的孤豔清美,在他眼裡永遠都是水靈靈,傻憨憨,若能拿在手裡撫玩一定愛不釋手的模樣。
如眼下她帶著幾許嬌憨的作態,他甚想將她捉到掌心來揉一揉,問她怎麼可以這樣喜人?
許久,羨娘不知想到了什麼,如大夢初醒般望著雲渡:“雲姑娘看著明潔靈慧,不像食人間煙火的凡俗,想必對這女紅之技有著不同常人的見解。”目光期待。
“不甚熟稔。”雲渡謙虛。
羨娘喜:“你也看到了,妾身邊只有嫵薰這麼一個只會幹粗活的女使,平時繡塊帕子什麼的也沒個懂的人幫忙評點評點,今夜正好你來了,妾前些日繡的一方仙侍採霞織衣座屏,霞也繡好了,仙娥也繡好了,手中織的雲衫也繡好了,就是這仙娥之下不知是繡一片花海的好,還是雲海的好,你可否能陪我去看看,順便指點指點?”
才坐了一會兒就請她幫忙去看刺繡?
她要算計……勾引蘇誡不應該是藉口將他帶到某隻有孤男和寡女的逼仄空間?
跟她能產生牽扯?
雲渡闕疑,眸光轉向蘇誡,意思詢問。
蘇誡身量高,與人同坐時眼皮始終微垂,仿若神佛的睥睨。
於是當誰都以為他在故作深沉,不把一切放在眼裡自顧飲茶的時候,他那兩挑如用刻刀勾成的狹長疏懶幽眸其實已將視野裡的所有都看進了眼裡,並做思考。
瞄見雲渡投來徵求他決定的眼色,旋即意識到了她內心深處其實還留存著年少時以他為最終決策者的,彷如與生俱來的,連傷痛也未能抹去的對他的依賴。
心花悄綻一瓣。
“唔,娘子那可真是看對人了,”蘇誡裝作未看見那雙等待的清媚大眼,接茬道,“雲妹住在府上的這些日,蘇某有幸得見她穿針引線過幾回。”
“近日好像在繡一條男子腰帶吧,嗯……我想想,”他煞有介事沉思,“竹葉紋的,底用的青藍色的緞,娘子猜,她用的什麼線繡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