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婕妤的上位對後宮妃嬪們來說就像是天上落下來的一張保命符——這一月來,她服侍皇上不說盡心盡力,那簡直就是掏心掏肝。
別的暫且不提,就被皇上扼喉一事,她是所有後妃中承受最多的一個。
皇上醒神後問她為何不躲,難道不怕死嗎?
雪婕妤只是淡然地道:“妾是遠鄉人,在京都無依無靠,也沒有任何背景,若非當夜陛下抬舉,妾現在還是墜仙坊一個以藝侍人的舞姬,如此隆恩,妾百死難報,陛下是雪氏欽慕的男人,也是妾如今唯一的親人,您國務繁忙,傷及神思,妾只恨自己不能與您分擔,怎會因為陛下一時的失神而躲開陛下呢,您這話可太傷妾的心了!”
自那之後,雪婕妤便成了包括皇后在內的三千麗人裡最得皇上寵愛的女人。
皇上任性,不管何種形式的宴會、活動,都一定要帶雪婕妤在身側。
寵慣程度前所未有。
話回眾人吃驚娘娘昏迷剛醒便神清目明之事,像雪婕妤被皇上掐暈這樣的情況已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每次她昏過去,太醫施診復甦都會疲累地睡上許久才緩過精神。
然而此回她昏迷,只是讓隨指揮使而來的清清柔柔的姑娘一按一點,人竟然就恢復如常了!
有如此神技者,不得不教人注目相看。
余光中瞟見一道道驚異的眼光投過來,雲渡和賽婭不覺相視了剎那。
森嚴大內,真龍命穴,每一個人都是關在鐵桶沸水裡拼命掙扎的泥鰍,每雙眼睛盯著的都是自以為是的生路,是以每一個人都是需要防範的敵人。
與宮外人相熟這件事,除卻當事者,誰也不可以知道。
雲渡繼續卑微姿態,自謙道:“鄉野伎倆,不足為道。平時也就能幫人按按腰肩,揉揉痠痛,醒個酒,助個眠什麼的,比不得宮裡御醫高明。”
“雲姑娘懂醒酒助眠之法?”徐總管派去人回來,有些驚喜地看著雲渡,皺紋環繞的眼眶裡兩顆褐黃的眼珠閃著精明。
方才雲渡喚醒賽婭的特別技法他已看在了眼裡,不由對蘇誡帶在身邊的這個話少的姑娘多了些好奇。
雲渡歉謹地道:“山野師父相授,平日用來服侍長輩的。公公見笑了。”
徐總管淺然一笑,沒說什麼,轉身照顧皇上去了。
此時皇上在蘇誡的安撫下已逐漸清醒,認得清人,也不再胡話了。
徐總管謝過蘇誡幫助,將照顧皇上的瑣務接了過來。
御膳局送來醒酒湯,賽婭即刻接過手來服侍,溫湯送近醉漢唇邊,對方卻是有些呆呆地看著她。
少頃,皇上摸上妃子秀長玉頸,輕輕撫摸白皙頸項上一圈紅痕,柔和地說著些憐愛、悔歉的話。
賽婭只是淡淡笑,不含怨也不賣嬌,差點被暴君掐死一事仿似從未發生。
為人三十餘載,他第一次遇上如眼前人這般善解人意捨命戀慕自己的女子,感動情緒油然翻滾。
“愛妃……嗚……”皇上突然一抱將賽婭箍入懷,號啕起來,湯水一時撒了兩人滿身。
他的癲狂反覆看在眾人眼裡,只道是家常,無人知他殘暴無度的皮囊下包裹的是一顆脆弱敏感的靈魂,是為國公府二公子時時時被兄長踩踏腳下的鬱郁不得志,是榻上嬌妻被兄長當面蹂躪的尊嚴盡失,更是同為親子卻一直得不到父母疼愛的孤寂寒涼……
醒酒的湯藥一灑,皇上方清醒三分的意識很快就會被酒毒席捲回去。
徐總管伺候皇上多年,最是清楚他行為脾性,趕緊催人再送碗湯來。
但見皇上靠在雪婕妤肩頭嗚咽了片刻,腦袋忽然扭來扭去地蹭,喊著頭疼。
狂症眼看又發。
“陛下,”徐總管見勢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