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可沒有過,今日的公子是以前那個溫風柔水的公子嘛?
不是說聖女服侍暴君也在計劃嘛,怎麼還兇她?
雲渡暗暗蹙額,忽然不認識眼前這個男人了。
許久後,雲渡摩拳搓掌扭扭捏捏地開口:“雲渡有件事想求公子。”
“說。”
“公子專平天下不平事,不知能否接下我身上這樁糟心事?”
宿嶼聞言,手心忽然緊了緊,開門見山:“你想我幫你殺夏賊?”
“不是。我想您派人替我殺了蘇誡。”
“咳——咳——咳——”
宿嶼猛然咳嗽起來。
側過身,修長玉指緊緊扣著車牖邊框。
沉悶的聲音從他喉間陣陣傳出,牽動單薄的肩背劇烈起伏。
雲渡趕緊坐到其身後,輕輕地拍他背,詢問情況。
宿嶼無法說話,只是一再彎下了腰,圓潤指甲漸漸嵌進木頭,顯得痛苦非常。
從未見過他如此,雲渡一時手慌腳忙起來。
一路清冷肅寂,偶有幾團化雪從枝頭落下,“啪啪”砸在篷頂,與嘶啞的咳嗽聲交雜纏綿。
雲渡撩開一絲縫隙,沿途可見雪覆的道路兩旁並列著低矮的民房,泥牆小院傳出幾聲犬吠。
去向盡頭,樓宇林立,金色晨曦照在屋頂翹簷,與低矮簡陋的民房比來,華燦如仙宮。
“離,再快些。”雲渡對駕車之人道,摸上宿嶼的腕,用還過得去的醫術號著脈,“沉伏……急促……緊束……怎麼這麼亂?公子今日吃過藥了嗎?”
離朝馬臀上揮了一鞭子,道:“公子回來沒見著侍使,便傳了我一塊出來尋,應該還沒喝吧。”
“……”她不在就不知道喝藥?雲渡無言。
回頭還是怪自己疏忽才連累了公子犯病。
愧疚的她連說了幾聲道歉的話,宿嶼鬆開手,反過來抓住她的纖秀的手,緩了半晌才道:
“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沒控制住氣血。你不要自責,我沒怪你。”
聲音柔雅,態度溫和,又是慣常溫暖的他。
雲渡看著覆在手背上的寬大且過分好看的手,心花悄綻,感覺病病弱弱的他帶著異樣的強大,令人心暖。
回憶著與他相處的那些平靜而美好的點滴,雲渡不禁輕輕翹了唇角,眼底水色瀲灩,浮動一絲悸悅。
……
三年前,雲渡於北雍國南界青邛山的神醫谷中醒來。
在一方懸著“滿天星辰”的古墓中,她看著自己詭似妖邪的身體髮膚,陷入深深惶惑,對著空渺的四周發出人生三連問:
我是死是活?此間何間?此時何時?
後來谷中專職照顧的她醫徒將她帶出墓室,引她見過了谷主問閻羅問老神醫,她才驚訝得知自己醒來之時離“死”去時已過去了兩年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