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闖進張俊美極了的臉孔,燭光映照,深淵眼眸浮動晃晃光彩,如暗夜狼瞳,蒼穹鷹目,虎視眈眈地盯著她,像凝視將捕的獵物。
他杏粉色薄唇一角勾著似有若無一絲笑,陰戾的,帶著淫邪惡趣味的,暴戾狂徒似的。
雲冠依舊高束,身材同樣峻拔,較方才在宴堂中一襲清肅白袍不一樣的是,此刻他身上披了件玄黑色的鶴羽大氅,華貴的黑狐毛領上點綴零星雪花,很惹目,姿態比早時又添了幾分威風。
看起來更不好惹了。
雲渡後背逐漸發冷。
心道:“這模樣……似乎也不是從前生性啊!”
雲渡漠然地乜他一眼:“身在無間,何處安眠?”
“指揮使大人好大權威,竟如此堂而皇之地出入陛下寢殿!”嘴角一撇,哂笑,“大人難道沒聽過“色衰愛弛,力竭恩淡”一話麼?”
蘇誡盯著好不耐煩自己的一雙幽鬱的眼睛。
她話語裡夾雜幾許怨憤,眼裡卻異常的平靜,不浮一絲波瀾,看不透思想。
嘴角勾了勾,蘇誡溫和道:“慕慕,別來無恙。”
無恙?
“大人宴上貪杯了吧,怎的說上胡話了,我乃陛下新封的容華夫人雪氏,不是你口中之人。我喚人進來帶你去休息。來——”
“噓……”蘇誡豎指唇邊,示意她別說話,“筵散時有內官稟報,說承瑛殿的湯池熱不上,已將容華夫人安置去了攬芳殿承寵。此刻……陛下已經沐完身,去見夫人了吧。”
雲渡聞言一怔。
什麼叫已將“她”安排去了別殿?
該不是在背後使了什麼詭計來捉弄她?
多事!
“指揮使果然是皇上身邊最說得上話的人,三言兩語就將皇上使去了別處。”
“為了能與你單獨相見,多少還是要費些心力。三言兩語可不行。”蘇誡腆顏,情眸彎彎。
“還好你是頂替了別人的身份,不然我都不知上哪去找一個與你形容相似的人。北殿那姑娘命可真好,在門角睡了會就當上了容華夫人,我同她說明此事時,她可高興了。”
赫尼族的聖女終生不侍男,否則必遭親拋神棄,永世不得入赫尼族神宮,這是公子講給她聽的。
賽婭雖是赫尼族遺孤,卻也不可能輕易拋開信仰,怎麼可能會因為成為皇上的女人而高興?!
這裡面一定有鬼祟。
因為知道賽婭一旦失去了行動時機,後面就不會突然出現破壞她已在進行的事,所以捆她不是很牢實,半個時辰足夠她脫身。
那睡在門角的情景……難道是她使的計?
——照竹月深規矩,凡出任務者必須遵從公子指令行事,若非涉及重要之人安危的情況,身死也絕不能改變原始計劃。
賽婭說過,她今夜的行動事關濯旌王日後安危,也就是說,她的主要目標是濯旌王。
可為了報私仇,她打亂了她的行動,錯使她當上了容華夫人。
如此想來,不知賽婭是為了遵從的公子的意思而迂行計劃,還是因為覺得她這個公子唯一的侍使重要而捨身相幫?
蘇誡到底同賽婭說了什麼?
她是否得知她眼下處境?
雲渡想不出所以然,還不能去找賽婭相問,唯恐此間有蘇誡不可告人的陰謀在,屆時再害了賽婭。
事已至此,雲渡索性不遮掩了。
摘下珠旒面簾,她無所畏懼地道:“指揮使既費心力來見,貴幹為何?”
“貴幹就是……”言詞掛在嘴邊,眼睛卻直直盯著雲渡的樣貌看。
可見她無任何遮擋的面容如畫清美,潤比潤玉,白勝白雪,冷冷的好似封凍在寒冰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