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的喧囂也彷彿隨著日光的消逝而漸漸沉寂,只餘下若有若無的悲慼之聲,似是從遙遠的街巷深處傳來,又似是這殘垣斷壁間發出的幽咽嘆息。
陳柯在房中來回踱步,她在等城中的一場騷亂能夠平息。近日,叛軍內部因分贓不均產生了極大的裂痕,兩撥勢力在城中僵持不下,彼此虎視眈眈,局勢一觸即發。她不時望向窗外那昏沉的天色,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如芒在背。終於,她咬了咬牙,深知不能再如此乾耗下去。她悄然出了門,向著司徒家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街道兩旁的屋舍在暮色中顯得陰森而死寂,往日的煙火氣息早已蕩然無存。偶爾能看到幾隻流浪貓狗在廢墟間覓食,它們瘦骨嶙峋,眼神中滿是驚恐與警惕,見有人靠近,便迅速逃竄開去,只留下一陣輕微的聲響,旋即又被這寂靜的夜幕所吞噬。
陳柯來到司徒家,眼前所見令她心頭大震。司徒家,那可是傳承千年的書香世家,往昔的輝煌與榮耀彷彿還在眼前閃爍,而如今卻只剩一片焦土廢墟,斷壁殘垣在殘陽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悽慘,似在無聲地哭訴著曾經遭受的劫難。陳柯心急如焚,四處張望探尋司徒沐的蹤跡,眼神中滿是焦慮與不安。
就在此時,在一處倒塌的斷壁旁,她隱約瞧見一個晃動的人影。陳柯毫不猶豫,立刻疾步上前。那是一個司徒家的小廝,小廝先是警惕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陳柯,見她雖面容冷峻,但目光中透著一股急切與真誠,不似心懷惡意之人,便微微放下心來。他抬手指了指前面那處牆壁被燻得黑黢黢的屋子,聲音沙啞而沉重地開口道:“公子在那裡,怕就是這兩天的事了!”
陳柯聽聞,心急如焚,如離弦之箭般衝了過去。她不顧周圍的破敗與危險,腳下的碎磚爛瓦被踩得嘎吱作響。衝進屋子,屋內瀰漫著一股刺鼻的焦糊味與塵土氣息,光線昏暗,幾近伸手不見五指。陳柯心急如焚地在屋內摸索著,終於在角落的一張破舊桌子上找到了半截蠟燭和火摺子。她顫抖著雙手,費了好大的勁才將蠟燭點燃。
起初,那昏黃的燭光微弱地搖曳著,只能勉強照亮周圍一小片區域,陳柯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司徒沐所在之處,隨著距離的拉近,燭光逐漸將司徒沐的身影勾勒得清晰了一些。然而,陰影仍在他臉上和身上交錯縱橫。陳柯心急如焚,環顧四周,發現牆上有一面破了一角的銅鏡,她靈機一動,拿起銅鏡,調整角度,將燭光反射向司徒沐。
此刻,藉助著那反射的光線,眼前的司徒沐讓陳柯幾乎不敢相認。曾經那個風采照人、儒雅溫潤,似從畫中走出的司徒沐已全然不見往昔模樣。他靜靜地躺在那裡,雙眼緊閉,雙頰深深凹陷,顴骨如尖銳的礁石突兀地聳起,面板緊緊繃在骨頭上,泛著一種病態的蠟黃。原本明亮有神、能洞察世間永珍的眼眸被隱藏在深陷的眼窩之下,那緊閉的雙眼周圍,是一片烏青與暗沉,彷彿是被苦難的陰影所籠罩。嘴唇乾裂得像久旱的河床,一道道血痕縱橫交錯,每一道裂痕似乎都在無聲地訴說著他所遭受的折磨。頭髮凌亂地散落在枕上,油膩的髮絲糾結纏繞在一起,幾縷稀疏的發縷無力地貼在他那消瘦不堪的身軀上,更襯得他面容憔悴。他原本合身精緻、彰顯世家公子風範的衣衫,如今鬆鬆垮垮地掛在他那瘦骨嶙峋的身軀上,衣服上滿是斑駁的汙漬與乾涸的血跡,讓人觸目驚心。
陳柯連喊了幾聲,都得不到絲毫回應,她的心瞬間揪緊。她顫抖著雙手揭開被子,一股惡臭如洶湧的潮水般撲面而來,那濃烈的味道瞬間充斥了整個鼻腔,讓她的胃部一陣痙攣。只見屎尿糊滿了床榻,乾涸的部分結成了硬殼,與被子的布料以及司徒沐的褲子粘連在一起,形成了一片令人作嘔的汙穢。被子原本華美的絲綢面料此刻已被糟蹋得不成樣子,上面精緻的刺繡花紋被汙漬掩蓋,變得模糊不清,絲線也被扯得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