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而,馬車會掠過鬱鬱蔥蔥的樹林。那些樹木經過了一冬的休整,像是憋足了勁兒要在這春日裡展現自己的生命力,枝頭已然冒出了嫩綠的新芽。
小小的葉片像是被大自然精心雕琢的翡翠薄片,薄得近乎透明,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它們挨挨擠擠地聚在一起,彷彿在互相訴說著新生的喜悅,又似一群青澀的孩童,正嘰嘰喳喳地分享著彼此的小秘密。
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那聲音輕柔且富有韻律,恰似在悄聲訴說著大自然的故事,每一片葉子的擺動,都彷彿是在講述著它們見證過的四季更替、朝朝暮暮。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來,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像是給地面鋪上了一層金色的地毯,光影隨著馬車的移動不斷變幻著形狀,時而如展翅的飛鳥,時而像奔騰的駿馬,如夢如幻,讓人不禁沉醉其中,彷彿整個身心都與這大自然融為了一體。
時而,馬車又會經過潺潺流淌的小溪。溪水清澈見底,宛如一條透明的絲帶蜿蜒在大地之上,在陽光的映照下,泛著粼粼波光,那光芒璀璨而耀眼,似是無數細碎的寶石在閃耀。溪水帶著些許涼意,卻也透著一股靈動勁兒,水底的石頭上附著著一層薄薄的青苔,那青苔呈現出清新的翠綠色,彷彿給石頭披上了一件絨絨的綠衣,隨著水流的波動,青苔也輕輕搖曳,似是在隨著溪水的韻律翩翩起舞。
溪邊的草叢裡,也冒出了星星點點的野花,它們大多還是花骨朵兒,只有少數幾株悄悄綻放了,粉粉嫩嫩的花瓣在微風中輕輕顫抖,像是嬌羞的少女,怯生生地打量著這個世界,給這溪邊增添了幾分淡雅的色彩與別樣的生機。花瓣上還掛著晶瑩的露珠,在陽光的折射下,宛如一顆顆璀璨的珍珠,更添了幾分靈動之美。
然而,行了一段路程之後,馬車裡原本輕鬆愜意的氛圍漸漸變得緊張起來,那股緊張如同絲絲縷縷的陰霾,悄然在空氣中瀰漫開來。老夫人原本就發著燒,身子本就虛弱,隨著路途的顛簸,那病情像是掙脫了韁繩的野馬,愈發嚴重了。
老夫人靠坐在馬車的角落裡,整個人顯得無比憔悴,臉色愈發緋紅,那紅已然不是先前帶著幾分嬌俏、惹人憐愛的紅了,而是透著一種觸目驚心的豔麗,紅得彷彿要滴出血來一般,與她那原本略顯蒼白、爬滿了歲月痕跡的膚色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就好似一張原本淡雅的畫卷,被人突兀地潑上了一大片濃烈刺眼的顏料。
額頭上細密的汗珠不停地往外滲,起初只是星星點點,宛如清晨草葉上凝結的露珠,稀疏地掛在額間。可隨著病情的加重,汗珠竟越來越多,匯聚成了一道道小小的汗流,它們像是頑皮的孩童,順著她那爬滿了皺紋的臉頰緩緩滑落,那些皺紋像是歲月鐫刻下的溝壑,每一道都藏著往昔的故事,而此刻,汗珠在這些溝壑間穿梭,打溼了鬢角的髮絲。
那些髮絲本是被丫鬟精心梳理在腦後,用一根素雅的髮簪彆著,整齊順滑,泛著淡淡的光澤,透著一種歲月沉澱下來的端莊。
可如今,卻因汗水的浸溼而變得凌亂不堪,幾縷髮絲溼漉漉地貼在她的臉頰上,像是幾縷失去了依託的絲線,隨著馬車的晃動,偶爾還會飄到嘴邊,輕觸著那乾裂起皮的嘴唇,可老夫人此時已虛弱得全然顧不上這些了。
她的嘴唇乾裂起皮,原本那紅潤的色澤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乾涸的灰白色,那顏色就像久旱的土地,透著一種令人揪心的乾涸與脆弱。微微張開時,能清晰地看到唇上那一道道細小的裂紋,那些裂紋像是乾涸大地上裂開的縫隙,彷彿在無聲地訴說著身體的痛苦,每一道都讓人看著心疼不已。
她的眼神中滿是虛弱與迷離,原本清明的眼眸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那霧氣讓她的目光變得朦朧而模糊,像是隔著一層輕紗去看這個世界,原本靈動有神的光彩已然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