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不要命啦?”
那老者,其實不能算老者,聽聲音,頂多四十歲,只是不注重形象,給人看上去的感覺很是蒼老。
他抓住荀諶,沉聲喝道:“將爺將爺,在你心裡只有將爺,我是你親叔叔。”
“親叔叔怎麼了?將爺對我恩重如山,他不可能做出那種事。”荀諶還在狡辯。
老頭大怒,將他推到土地廟的夯土牆上,戳著他的鼻子教訓道。
“我承認,那山之前是條漢子。你爹孃陣亡,他把你從永寧抱回遼東,對你情同再造,對荀家恩重如山。可是你可查過,這些年他做了哪些事情嗎?”
“我不管,將爺不是那樣的人,放開我,我現在就去找他,當面問清楚。”
荀諶腦子裡一根筋,在他印象中,那山就是他的再生父母,陷陣營所有兄弟們的天。
決不允許任何人說將爺的壞話,包括唯一的親叔叔。
氣得老者頓足捶胸,一巴掌扇在自己臉上。
“你啊你,腦子被狗吃了。荀家忠義傳家,與北胡打了幾百年仗,如今那山勾結胡人,你卻要為他賣命。”
“將爺不可能勾結北胡。”荀諶仍然不相信,不過情緒沒有剛才那般激動了。
老者拉住他的手,扶他坐回到篝火邊,長嘆一聲,語重心長地說。
“二叔知道你和他感情深厚,可是前陣子,郡尉為何星夜出城?”
“這些年來,好多秘密物資運往北邊,打著郡尉府的令牌,出城免檢。那可是朝廷禁止的鹽和鐵牙呀,如此大量,撥給廣寧軍的都沒有那麼多。”
“諶兒,你不覺得奇怪嗎?憑他郡尉府的俸祿,撐得起這麼多年陷陣營的私餉?”
“那也不能說將爺私通北胡。”荀諶脖子梗梗著,還是不服氣。
老頭不說話了,抓過葫蘆,喝了口酒,死死盯住荀諶的眼睛。
一時間,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崔平和趙元化同時屏住呼吸。
二人覺摸著,老頭可能要放大招。
果不其然,荀諶他叔叔從懷裡摸出塊發黃的帛書,遞給荀諶,讓他自己看。
“上面寫的什麼?”趙元化踮起腳尖。
崔平拱了他一下:“這麼遠,你能看得清?”
就見荀諶托住帛書,臉上的神色不停地變幻,兩隻手也跟著哆嗦起來。
“這這……真是郡尉府這些年運出去的物資?”
荀諶的聲音也在發顫,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帛書上的內容。
“知道就好。”
老頭搶過帛書,隨手丟進火堆。
這一舉動,不但荀諶,就連崔平和趙元化也差點叫出聲。
“為什麼燒掉?”荀諶問出了崔平和趙元化也想問的問題。
老頭冷笑:“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那你為什麼給我看?”荀諶又問。
老頭撕了條雞腿,塞到大侄子手裡,自己也拿起另一根,狠狠咬了一口。
“老荀家就剩下你這麼根獨苗苗,二叔不想讓你矇在鼓裡,一輩子做別人的棋子。”
“二叔……”喊了聲二叔,荀諶忽然找不到合適的措辭。
老頭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力搖了兩下:“好啦,二叔只是給你提個醒,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估計叔侄倆的談話不會再有新內容,崔平和趙元化在南城分別。
回到崔府,已經將近子時。
路過芳德齋,崔家二小姐冷不丁從黑暗中躥出來,說了聲“謝謝你”,往崔平手裡塞了根紅繩子,一溜煙跑走了。
真是莫名其妙,大半夜,守在這裡嚇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