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清遠堂。
崔福接到飛鴿傳書,大踏步邁入書房。
“老爺,崔振來信,已經和六少爺見過面。”
“情況怎樣?”
崔長寧坐在案几前,摁住蒸羊羔,正在割羊尾巴上的小肉吃。
他已經一天兩夜沒有真正意義上吃東西,為了裝病避禍,舌頭咬得太狠,短時間內難以恢復。
“六少爺找老鍛鑄鍋。”
“鑄鍋?”
崔長寧滿臉茫然,鍋是何方神聖?憑他幾十年的人生經歷,並未聽說過這種東西。
崔福參照來信上的圖樣和說明,解釋給他聽,崔長寧終於明白。
原來是同行,所謂的“鍋”,也是煮肉的盆盆罐罐。
“信上說,六少爺精於鑄造,老鍛自愧不如。”
“他比老鍛還要厲害?”崔長寧大驚,小刀子沒拿穩,差點割到手指。
崔福點頭:“非但比老鍛厲害,甚至比老鍛的二十八代祖宗還要高明。鍛塵心悅誠服,當場被六少爺折服,行九拜之禮。”
說到這裡,崔福略微停頓,往窗外掃了一眼,湊近崔長寧,用極低的聲音徵求老爺的意見。
“老爺,要不要……讓崔振敲打敲打老鍛?”
崔長寧大手一揮:“不必,暗衛既由振兒統領,他的屬下,他說了算,你我不要多此一舉。”
“呃。”崔福打了個愣,旋即跪倒,衝著崔長寧拜服於地:“崔福謝過老爺,感謝老爺對振兒的信任。”
“唉,你這人。起來起來,你我兄弟,振兒也是崔家子弟,以後不要這樣。”
崔長寧火了,丟下刀子,狠狠瞪了崔福一眼。
崔福感激涕零,能得到老爺如此賞識,兩代人的付出全都值了。
據崔振信上說,六少爺打造的這個“鍋”,極有可能在很大程度上取代盆盆罐罐,對崔家產業造成巨大影響。
“影響就影響吧,江山代有新人出。崔福啊,我們老哥倆都是半截子入土的人,該放手時需放手。”
不知何故,自打裝病之後,崔長寧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
昨日早上,還為小妾秦綵衣劈腿葉千石的的事情暴跳如雷,今天反而胃口大開,什麼都看得淡了。
即便大少爺崔乾,在沒有請示他的情況下,給了賈士彠六百兩黃金,也無法影響崔長寧的心情。
反而哈哈大笑,禿嚕著舌頭,說大少爺長大了,崔家後繼有人。
於此同時,崔家大少爺崔乾,正在佛堂前接受母親的訓誨。
原因無他,傳他過來,正是為了昨天給賈士彠六百兩黃金的事。
自打歸隱佛堂,蔣氏正妻十一年沒有跟崔長寧說過一句話,唯獨對長子崔乾網開一面。
“乾兒,你也是做父親的人了,六百兩黃金不是小數目。”
“母親,乾兒有下情回稟。”
崔乾跪在佛門外的臺階上,對著雕花門磕頭,眼角餘光望向站在身邊的二孃。
見二孃面色如常,這才大著膽子,將自己為什麼那麼做,以及今後的想法說了出來。
“啟稟母親,前日蔭館詩會,父親大人曾在路上跟乾兒提到過他的擔憂。”
“遼東柳城、燕北松州、以及達裡諾爾分號來稟,近日銷量大增,兼有大量鹽鐵湧入當地。”
“此三處,都是北胡與鮮卑交界之地。銷量大增,說明人員大增。從某種程度上分析,不排除胡人與鮮卑有結盟的意圖。”
“昨日接到五原分號傳信,西北也有此等異相。十八年前鎮北軍換防,北胡失地復得,多年經營,陶器用量早已飽和。”
“為什麼近日銷量驟然大增?乾兒擔心,北胡心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