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驛館的接待他的官員還沒來,重凌就醒了。
他眼神冷峻,盯著床幃,黑白分明的眼睛,哪裡有宿醉的腫脹,但重凌躺在床上沒起,他維持著自己這副邋遢潦倒的模樣,暗自修煉。
魔君今天是不會找他的,按照慣例,魈夜至少會晾他兩日,呼吸吐納間,重凌腦子一刻也沒停下,他需要幫手,這是他這次請命來魔界的主要目的,他要來親眼看看魔王魈夜對於結親的態度,這決定了他的下一步動作。
昨日初次碰面,魈夜拱火讓松子和鬼王打頭陣,似乎是說明他的拒絕意思,但是重凌不敢賭,尤其是站在兩界的高度,重凌不敢賭緋衣對魈夜對魔界有那麼重要。
鬼王為什麼會在魔界,這是重凌今天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妖族和魔族議親這麼敏感的事情,魈夜都毫不避諱的讓鬼王參加,按照鬼界一直以來的中立態度,這新上任的鬼王和魔族關係也太親密了,難不成魔族和鬼族在密謀什麼,可鬼界能有什麼讓魔族看得上眼的東西呢?
昨天殿內,鬼王只是做旁聽狀,並沒有任何干預的意思,重凌想起來一件事,各界都在傳說,鬼王有著和魔族左遣使千墨一模一樣的面容,難道如今的鬼界,實際是被魔界操控了?重凌心頭微驚,不知是喜是愁。
他深紫色的袍子垂在地面,沾上了塵土,重凌毫不在意,他等著接待的執事來,當著他們的面梳洗更衣,然後去市集找樂子,天色已大亮,那些人還沒露面,重凌決定今晚醉得輕一點。
他轉念想起第一次在妖林裡見到松子,那時候他個頭還不及他,莽撞又土氣,穿著自己縫製的粗布麻衣,塊塊拼接的補丁簡直寒磣,他是被松子的笑聲吸引,一個人族在他妖族的地盤與一棵樹精笑得開懷,讓他對松子多了幾分好奇,月下松子流露出來的孤獨感讓他忍不住靠近,後來與他飲酒,兩人近距離讓他看到人族少有的乾淨的眼神,白眼仁淡淡發藍,黑得發亮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他一時興起去探試他,青澀的少年被黑蛇戲弄後,臉紅脖子粗的窘迫樣,讓他大笑,兩人看起來年歲相仿,沒有人知道,在重凌心裡,松子大概是他那些年,唯一一個“朋友”。
這些年,松子長開了,褪去了少年感,肌肉緊實,手腳纖長,重凌感嘆於人族的成長速度,幾年的時間,就能長成人,而妖族,想要最簡單的化形都要千年的生長時間。
“還不是個小趴菜!”重凌在心裡嘲諷松子一句,白長了那個大高個,打架不行,鬥嘴也不行,體內有個六界第一戰力沉睡等於零,現在妹妹不在了,松子與他再也沒有對立關係,他很認真地躺在床上想,有沒有什麼辦法讓松子吸收了鳳陽君,成為他的助力,他還記得在人界以最強蛇身狀態和鳳陽君對峙時內心的懼意,自那以後直接影響到重凌面對松子時的態度,再也沒以前那麼豪橫了。
念頭滾過這,重凌暗自嘆氣,自己實在太弱了,父王、魔尊、右遣使...他沒有一個打得過,就連人族那幾個異人,異化了他都不一定佔優勢,以前他自恃妖界少主的身份,行事多有倨傲,人人都會讓他三分,他以為是自己的本事,凡事都存了遊戲心態,藉口給妹妹找靈藥四界晃盪,千年來,浪費了太多時間,以至於靈藥松子出現的時候,沒有實力搶給妹妹,反倒連累了小月兒。
屋外有紅羽知更鳥在樹梢端鳴叫,重凌懶懶的在床上癱著,胡思亂想,又望著屋頂發了一會兒呆,他扯起被子蓋過頭,翻身打算再睡一會兒。
“妖少主~特使大人~魔尊有請~”他聽見閣外有小魔怪尖細聲音在喊話,重凌醒了醒神,聽的沒錯,他翻身坐起應了一聲。
閣門被開啟,端著面盆痰盂的小魔怪們一貫魚入,伺候他更衣。
“哎喲,妖少主,您這是喝了多少酒啊,快拿香草給少主薰香!”管事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