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了整整一夜,是怎麼熬過來的。
她不停的看著時間,距離她給大嫂報信已經過去大半個小時了,大嫂還是沒來。
顧璟瑜咬著嘴唇,看向老爺子,
“爺爺,您讓大哥起來吧,再淋下去,大哥會受不了的。”
老爺子拄著柺杖,站在一眾人之間,臉色沉得可怕。
“是我不讓他起來?”
昨晚聽說肖瑩罰他跪在雨中,他就差人過來讓他起來了。
可他卻理都不理,老爺子只好又讓人去廂房找肖瑩。
那邊更絕,直接以身體不適,已經休息為由,閉門不出。
這母子倆,一個鐵了心要折磨兒子,一個像是堵著一口氣,誰的話也不聽。
這脾氣,真是一個比一個倔!
顧璟瑜挺怵肖瑩的,不敢去找她說情,只能祈求蘇綿綿快點趕到。
正盼著,轉角處忽然出現一抹白色的身影。
顧璟瑜眼睛一亮,喊了聲“大嫂”,小跑著迎過去。
“大嫂,你怎麼這麼久才來,你快過去勸勸大哥吧!”
隔得近了,顧璟瑜看見蘇綿綿衣服上也有一片水痕。
“大嫂,你沒帶傘嗎,怎麼身上也打溼了?”
“路上堵車,我跑了一截路。”
蘇綿綿嘴上回答顧璟瑜的話,腳步片刻不停,眼睛自從落在院子裡那個男人身上開始,就再也沒有移開過。
隔著厚重的雨幕,她看不真切顧奕舟的臉,只能看到他挺直的身姿。
哪怕全身溼透,哪怕跪著,也絲毫不見落拓狼狽。
雨水將他跟廊下那群衣冠楚楚的人分割開,形成兩個不同的世界。
蘇綿綿覺得諷刺。
這裡是他的家,廊下那群人都是他的血肉至親。
他為了家族,為了集團殫精竭慮,常常半夜還在操勞。
而他們,這些默默享受顧奕舟帶給他們安逸的人,在面對他遭遇痛苦跟不公時,卻只能做到冷眼旁觀。
蘇綿綿心裡像被塞了一團棉花,堵得她喘不上氣。
小跑至廊下時,蘇綿綿的速度慢了下來。
她能感受到眾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但她今天一點都不想遵守禮數。
她目不斜視,沒與任何人打招呼,只在顧璟瑜塞給她一把雨傘的時候,低聲道了聲謝。
隨後一步一步,堅定不移走向顧奕舟。
雨還是下得這麼大,沒有半點變小的趨勢。
庭院中央那道黑色的孤影,因為一小隻白色的身影不斷靠近,變得不再形單影隻。
顧奕舟其實已經凍木了,渾身僵直,全憑意志在支撐。
雨水順著他慘白的臉頰不斷流淌,濃密的睫毛被雨水打溼,睜起都變得困難。
他索性不睜,淡淡闔著眼皮。
他在心底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這之後,所有前塵舊怨,一筆勾銷。
以後,他只是顧奕舟,是蘇綿綿的丈夫,不再是肖瑩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