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所有人紛紛加速。
嬴政看著趙驚鴻的模樣,聽著趙驚鴻的那些話,心中複雜。
有羨慕,有悲傷,五味雜陳。
男人何時是少年?
他可曾年少?
九歲歸國,十三歲繼位秦王。
他沒有年少。
羨慕這群少年郎,意氣風發。
車輦緩緩駛來,蒙毅道:“陛下,外面風大,上車吧。”
嬴政微微點頭,看了一眼琵琶聲瑟瑟的涼亭,走上了車輦。
坐在車輦上的嬴政久久沒有動靜。
蒙毅想要上去,卻被裡面的嬴政制止,“朕要聽完這一曲。”
“是!”蒙毅立即退下。
悲悅瀾的技藝很好。
輕攏慢捻抹復挑,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
眾人聽著琵琶聲,心中的情緒也被調動起來。
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
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
……
一曲彈盡。
始皇車輦中,玄黑龍袍溼滿襟。
聽著曲子,始皇腦海中,滿是那道白色的身影。
是在他最昏暗的時代裡,一道璀璨的光。
是他經受毆打後,跑出城外,躲在樹下偷偷啜泣時,那隻潔白的玉手兒,遞來的梨子。
那微冷的寒風中,為自己的傷口抹藥的女子。
是待他歸國後,成為帝王后,卻留不住的女人。
是那離別時,滿含淚水的眸子。
是那決絕的言語,說著此生不再見。
如今再等音訊,已是墳上雜草丈餘高。
此生最難是歡聚。
唯有別離多。
“朕這一生,遺憾太多!”嬴政嘆息一聲,對車外的蒙毅道:“回宮吧!”
“是!”
蒙毅看了看嬴政的車輦,上了另外一架馬車。
浩浩蕩蕩的隊伍回宮,路上引來了無數行人的觀看。
今日有人看到,嬴政策馬狂奔,追出城外。
聽聞,是公子扶蘇被貶上郡。
又聽聞,是嬴政喜歡匯芸閣的樂師悲悅瀾,悲悅瀾要離開咸陽,嬴政不捨,才追趕了出去。
也聽聞,嬴政是在追殺刺客。
無數的傳言,千奇百怪。
但最終證實。
是公子扶蘇被貶上郡。
悲悅瀾前去為一名趙姓君子彈奏送行。
至於始皇為何會去,眾說紛紜,不得而知。
章臺宮內。
嬴政看著蒙毅,沉聲道:“趙驚鴻確實來自茅頭村。”
蒙毅心中一驚,“那趙先生的父母是……”
嬴政搖頭,“逃荒之時,他被人砸中了腦袋,失去了一些記憶,並不記得自己的身世,只記得來自茅頭村。”
蒙毅蹙眉。
傷到了腦袋,失去了記憶?
世間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不過,趙驚鴻告訴朕,他家宅院後面,便是夏無且的墳地。”嬴政沉聲道。
“啊!那豈不是……”蒙毅驚訝無比。
誰會把別人的墳頭立在自家宅院後面?
那必然是自家人,才會將其埋在院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