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銀富香掃視一下,他的整個人兒都沉沒於機械似的作業中。
銀富香也心情鬱悶,從楊忠祥冷漠的表情中,從他近似痴呆的目光中,她絕得這個男人正在經受某種折磨,她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不理會自己了。但是她知道,這個男人對自己是有那種企圖的。他知道他家中有老婆孩子,她卻不在意,為了愛,她可以什麼都不顧,不管同事們有何流言蜚語,她甚至不去考慮表哥的感受。在她的意識裡,她和表哥能在什麼都不是的情況下,她給他做了兩年的老婆,從情感上講,她是對得起他的。因此,對錶哥,自己無論做了什麼,她都自以為問心無愧。
楊忠祥卻矛盾極了,曾經,吳芷的一席話講得他慚愧不已。是啊,家妻是醜了一點,歲數大了點,可是憑她對自己的忠心,對父母的孝敬,對孩子的慈愛,也足以令身為丈夫的他心悻萬分了。
記得前幾天,他收到一封家信,妻子在信中說,他們已經有一個月沒有吃上肉了,最近賣了二十幾個雞蛋,買回一斤肉,還沒有炒熟,兩個孩子便在灶臺邊爭得打了起來。老大順手拿起了菜刀,老二便掄起了扁擔,如果不是她及時的制止,後果將不堪設想。最後,她把肉給父母留了一點兒,餘下的全給了兩個孩子分著吃了,自己仍用還沒有鹽熟的酸菜下飯了事。她在信中最後說,這就是你教的孩子,不過兩個孩子平安無事,我也就安心了。只是你在外面幹活很苦很累,掙點錢不容易,該吃就吃,只要想到家裡的苦,別亂花錢就行了。
楊忠祥不得不承認是自己誤教了兩個孩子,是自己愧對妻子。好幾天來,他心神不寧,覺著眼前什麼都不順,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但他還是有種預感,不久便會有事情發生,或許會因為自己······
銀富香淤積著滿腔怨氣,她恨楊忠祥不理會自己,但又找不到對誰發洩的理由,於是對著泥條發狠。她不管泥條是否到位,就踩動離合器,仇重與未兒語每次都只能接住半節泥條的磚坯子,另半節泥條便成了廢品,被推落在未兒語的腳邊,時間稍長便堆放不下了。不得已,未兒語要求停下來清理廢泥坯。仇重也沒好氣,對銀富香道:
“阿香,你哪門搞的,也不好生點幹。”
銀富香沒有理會他,仍然我行我素。仇重見說無效,也不再管了,不管架板上是否有好磚坯,就往身後拉去。章雄與曹壽智也不多言多語,見有架板傳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往車上推去。童籌氣惱不得,他足足等了十分鐘才裝滿一車,然後罵罵咧咧地走了。
磚出的慢,眾兄弟夥也慢慢地到齊了。輪到史丙宜出車時,他卻尿急忙著要去小解,便點名要史義旭出車。史義旭正上近架,見又可以多拉一車,當然滿心歡喜,白善見等候的時間還早,便忙著去清理倒架。一會兒史丙宜趕了回來,他也滿裝一車拉走了。筆友出車裝磚,此時夏流與史義旭一齊趕到。按列子該史義旭出車,夏流不讓,眾人也說史義旭,你拉了三車,人家才拉一車,這一車該夏流拉。史義旭尖嗓音道:
“我的列子到了哩。”
夏流道:“你的列子到了又怎麼樣,你不是已經拉了一車了嗎?”
一個要按原來的列子拉磚,一個不讓,兩人便在滑板架旁爭吵了起來。吳芷對史義旭素有不滿,如今見他如此強橫,便跨步上前,把史義旭的車子拖得老遠,吼道:“老毛驢,你要不要臉,不該你拉你搶啥子列子。夏流拉。”
史義旭惱怒,捨棄夏流直奔吳芷道:“你媽逼去管啥子閒事。”吳芷控制不住的怒火,他閃電般的便一拳頭掄了過去,狠狠地正砸在史義旭的鼻樑上。史義旭忍不住的痛吐出一口血腥唾沫,便尖叫著撲向吳芷。兩人很快便扭打在一起。
見他兩個幹了起來,眾人便坐下來靜觀虎鬥,沒有誰去勸架。老毛驢之稱的史義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