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秀麗和張冬豔帶來的兔皮雖然揉製得不錯,可皮子就是皮子,縫紉機扎不了,容易卡針。
項海瀾找了個小號馬蹄針,手工縫合,一整個下午都沒碰縫紉機。
入冬後,天黑得越來越早,不到四點半屋裡的光線就不行了,項海瀾收了針,出屋做飯前,目光掃到靠北牆立著的那臺蝴蝶牌縫紉機。
老項去縣城取這臺機器那天,也是農曆九月十一,晚上沒回家,說是去大姐家找李大爺喝酒。
晚飯桌上,項海瀾問了父親同樣的問題。
項大誠的反應也很值得細品,不愧是父女,他的回答跟項海瀾應付小姐妹的說辭一模一樣,“是聽說了,不相關的人,死了就死了,跟咱沒關係。”
全家人都跟著點頭,只有金熠若有所思看了項海瀾一眼。
老項更是轉移話題的好手,啼笑皆非道:“別提了,我今天在糧庫門口被人埋汰毀了,他們埋汰我瞎折騰,在全公社搞死了只四不像,3754只家耗子,說我是貓人,專為滅老鼠而生的。”
“咋還有零有整的?咱這麼做是為了誰好?你沒把他們往死裡懟啊?”王春花笑了笑介面道。
“他們埋汰我,不是埋怨我,緊張一個禮拜,大家買個安心,也是趕上秋收完事了,正好閒下來,要是農忙,你看還有人搭理我不?”
雖然被外人嚼舌根,但老項沒罵一句,瞎提建議,大驚小怪的項海瀾,疼女兒疼到骨子裡。
項海河吃了口菜,也講起聽到的見聞,“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幾個大隊都有得腦炎的,發病急,不怎麼好治,腦炎一般天熱的時候發病的多,今年竟然在冬天流行開,真邪門。”
“趙四媳婦她媽就得了這個病,她回孃家伺候病號,自己家都顧不上了。”苗倩想起村裡也有腦炎的間接受害者,“幸虧咱大隊暫時沒人得病。”
飯桌上的這一圈人,除了項海瀾和兩個孩子,都對大腦炎記憶猶新,67到69這三年,光漢達縣就有四百個人死於大腦炎。
大家的話題圍繞著當年那場重大疾病展開,小金很少在飯桌上開口講話,項海瀾發現提到公社一個姓鄭的幹事,小金夾菜的動作頓了一下,老項夫妻倆眼神也朝他飄過去好幾次。
飯後,項海瀾碗都沒碰一下,就被王春花轟走,“我中午怎麼跟你說的?回自家去,別賴在我這。”
老佛爺連續發話兩次,項海瀾不得不從。跟金熠一前一後,跨過東面的小溪,回到老房子。
金熠下午下山後,回屋燒了炕,老房子質量過硬,靠火炕散發的熱氣,屋子就暖烘烘的。
項海瀾擰亮王春花為兩人共同學習進步,買回來的新式煤油燈。
確實夠亮,柔和的光線把鄉村夜晚渲染得溫暖祥和,卻也讓屋裡多了一絲曖昧。
項海瀾心裡藏著事,今晚的話尤其少,低頭專心撥弄煤油燈的燈芯,燈下美人的臉龐在一閃一閃的燈火下,美得攝人心魄,像專門吸人精血的狐妖。
金熠往紅雙喜臉盆裡舀了一瓢熱水,又兌了一些涼水,嗓子有些發緊,輕咳了一聲,才開口提醒,“你要不要洗臉?”
“好。”項海瀾快步走出裡屋,跟小金錯身時,發現了某人臉上的異樣。
驚呼道:“你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在山上吹感冒了?怎麼不多穿點,對了,我看到你拿來的衣服,棉襖裡的棉花都打結了。你們男人活得真糙,等我把兔毛坎肩做完,就給你做一套厚一點的棉衣棉褲,這樣你在山上也能少遭點罪。
不要太感動啊,我打聽過了,大金鎦子很值錢,棉衣棉褲都算在裡面,不用另付錢,不對,是不用另附金子。”
小金泛著水光的黑眸定定地看了項海瀾喋喋不休的小嘴好一會,憋出五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