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燁沉默了。
情況比他想象中還要糟糕。
葉姝不想多提倒胃口的人，岔開話題：“二師兄，三師兄在悟道塔內，我怕師尊沒時間顧得上他，打算進去看看情況。”
“沐白在第六層？”
葉姝點頭：“嗯。”
朱燁猜到這一點不奇怪。讓新弟子有所提升的法器，對雲沐白這樣見識廣能力強的修士來說，裡面的關卡和鬧著玩兒一樣，只有第六層的心魔考驗，並非武力高就能破除，哪怕上五境修士來，也會感到頭疼，甚至困在其中。
朱燁說道：“心魔要靠自己破除。你進去了，也幫不了他。”
葉姝沉默不語。
她並沒有破除心魔。
她仍想回家。
她仍抱有幻想，幻想修行不過大夢一場。
葉姝知道，第六層並不是心魔考驗，而是要讓進去的人接受人性的陰暗面。
有善念，有惡意，嚮往美好，又享受齷齪帶來的利益，善與惡交織，這就是人類。
理智被惡意包裹，便是魔。
六根清淨只剩善，那是神。
人不是魔，也不是神，人就是人，不能成魔，也不能成神。
葉姝求心安般問道：“二師兄，哪怕三師兄不能透過第六層，也能平安無事出來吧？”
朱燁格外鄭重地回答道：“小師妹，修行一途兇險萬分，大多數人的修行路都通往死亡。沐白死了，我死了，都只是尋常事。”
葉姝沒想到朱燁想得那麼開：“四師兄說，土脈都是一家人。家人沒了，不會難過嗎？”
朱燁說道：“會難過。但只是一時的。踏上修行路，家人只是一個符號，大部分人踏上修行路，連有血緣的家人都放棄了，更何況沒有血緣的家人。”
“……”好真實，也好冷酷。
“風脈人人都改了風姓，他們也像家人一樣相處。如果風霓裳死了，風脈大多數弟子只會拍手叫好，慶幸自己能分到更多的資源。”
“……”這個例子，太鮮活了。
朱燁怕話說得太冷酷無情，影響到葉姝，剛踏進修行路的小姑娘心還柔軟著，正欲說點什麼。
葉姝深以為然點頭，先開了口：“的確，修行是條獨行路。沒誰離開了誰，就活不下去。”
朱燁見她修無情道初有成效。
如此這般，有關扶光是她父親的事，他還是不說為好。
葉姝表明態度：“不過，師兄妹一場，如果你們不幸被奸人所害，我一定努力修行，替你們報仇！”
朱燁看著葉姝握緊的小拳頭，不由好笑，笑著點頭：“好。”
他覺得葉姝現在的狀態很好。
不會為情所困。
也沒有修至無情道大成，徹底捨棄情感。
如此可愛的小師妹，一想到未來會徹底漠然，他就遺憾。
朱燁離開竹屋，面色凝重。
陸青羽來找葉姝嘚瑟今日力挫群雄的戰績，遇見朱燁十分意外，見他神色凝重，低頭擰眉，沒發現自己，跳到朱燁面前。
朱燁嚇了一跳：“你做什麼？”
“二師兄，發生了什麼大事嗎？”陸青羽很少見朱燁臉上沒笑。
朱燁：“沒什麼。”
顯然，陸青羽沒那麼容易打發。
抱著扭來扭去，嘴裡膩膩歪歪，張嘴閉嘴就是——
“二師兄，有了葉姝這個貼心小棉襖，就不需要師弟我替你解乏分憂了嗎？”
“二師兄，你有了小師妹，就不疼小師弟了。”
“二師兄，你變了！”
陸青羽嘴巴跟貼了快言符一般，叭叭個沒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