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皦走後,謝玿不免憂思,他一邊不想拂了謝皦的興致,一邊又擔憂她的安危,若是能早早說戶好人家,也算美事一樁,只可惜家中無主母,無人為相看。
思及主母,謝玿想到羅姶,瞧她那樣子,斷不能留她在府中,將她秘密打發到莊子上去,遣兩個人好生伺候,也不算辜負王玢所託。
於是謝玿高聲喚道:
“端明!”
無人應答。
謝玿忽想起端明近來的反常,這是同他置氣。
端明也跟了自己十年,謝玿想著他也該有自己的生活,有意為他相看良家女子,成就一樁美談。
二來也是因為端明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他有意換掉他。只是如今端明仍在他手下辦事,他便要管管他。
謝玿找了個家僕,寒聲道:
“讓端明來見我。”
端明可以同他置氣,但不可以忘乎本職。他可以放任端明鬧,但不是放縱。除非,端明不再是他手下人。
謝玿吩咐完,繼續完善摺子,才堪堪停筆,門房便來報:
“爺,太常卿宋大人求見。”
同時遞上名帖。
謝玿接過來,低頭一看“宋益”二字,心下疑惑。他與這位宋大人交情並不深,除卻朝堂上的針鋒相對或順時附和,他們私下裡話都不說。
如今他一回京,宋益眼望著門便來了,怕不是京中生了什麼變故,連他這種權高位重的大臣都束手無策,無奈之下才來求見。
謝玿起身,整理衣裳,順手將摺子揣入懷中,入堂迎客。
謝玿闊步走向中堂,堂中的宋益遠遠見了謝玿,立即起身,理了理衣裳,朝謝玿深深地行了一禮。
謝玿迎上來,還了一禮,請他坐下,笑著直入主題道:
“不知宋大人此番前來,所謂何事?但說無妨。”
謝玿笑容溫和,笑意卻不達眼底,略掃了眼宋益未動的茶盞,謝玿心道,果然是懷著心事來的。
宋益見謝玿問得直接,一路上打的腹稿寒喧此刻都失了價值,心中生出幽怨,卻又無可奈何。
眼前這位,性情如水火交融,陰晴不定,傳言太多,真真假假,倒叫人難以分辨。
“此番冒昧求訪,實乃無奈之舉。大人可還記得那國師?”
謝玿故作一番思索,才道:
“自然記得。”
他抿了口茶,等著宋益往下說。
關於那道人,數月來,從京中往來書信中,已有些瞭解。不過是矇蔽君主,極盡豪奢,不知如何讓宋益無奈了。
“那國師自入了宮,陛下為建聽道樓,重組欽天鑑,國師往尋奇人,亦招得一子,名曰‘正道’,二人觀星測象,無不神靈,陛下大喜,復建靈宮,徵發壯丁,誤了農時。”
“偏生今歲大旱,收成大減,民多有怨,吏上疏諫奏,國師一句‘以民道壓天道麼’,吏便被削去官職,貶出嶺南。”
謝玿聽著,此事他早已知曉,那靈宮之大,好似再建了一個皇宮,平了西山,改道護城河,四處徵發壯丁,少說要三四年方能竣工。
群臣上書,帝不好再貶謫官員,便逐一削俸,聖心堅定。
謝玿心思轉動,帝從未在民生方面這般胡鬧過,如今這般,不知是因人,還是因歲月。
“此乃其一,”宋益道,“其二,那國師借天象之便,唆使陛下大設宮宴,美其名曰‘饗神’,極盡奢華,淫亂後宮,糟汙前朝。”
“便在半月前,帝設‘酒池肉林’,美酒萬斤,肉……肉是……美人肌。”
宋益氣紅了臉,回想起那一幕,十分不齒。
“一宮女失足跌進酒池,醉倒溺斃,一身骨肉泡得綿軟,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