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戰場,充耳悲聲。
謝玿來不及收拾身上血汙,他抬步朝坐在一具屍體旁的白衣少年走去,他要親自確認。
世上怎麼會有兩個毫無血緣關係之人,卻生著兩張一模一樣的臉?
少年坐在一具屍身旁,抬起那張血汙的臉,看著朝他走來的謝玿,藏在睫毛下的目光鎮定,而那具屍體,正是他的便宜爹陳煥。
慌亂與害怕,都是裝出來的,凡人傷不了他,不過是為了吸引謝玿的注意罷了。
謝玿在他身邊蹲下,拿出手絹替他擦拭臉上血跡,看著這張越來越清晰的臉,謝玿的呼吸愈發急促,好似要窒息,眼裡被刺激著,微帶水光。
真的……一模一樣。
為什麼?為什麼?
有故人之顏,卻非我故人。
謝玿說不出這種感受,他內心有些憤怒,很抓狂,又很無力,悵然若失。
他著實是被這老天爺噁心到了。
老天像和他開了個大大的玩笑,一個與死去的愛人一模一樣的、毫不相干的人出現在眼前,為什麼?憑什麼?
憑什麼偏偏是這張臉?
謝玿內心快被逼瘋,表面卻異常平靜,只是一開口,卻有些哽咽:
“這是你的誰?”
資良瑜看著謝玿,內心情緒翻湧,許久開口道:
“是父親。”
謝玿強壓情緒,他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面對這個少年。
有一瞬間他懷疑王玢沒死,又懷疑王玢借屍還魂,可他查到的資料分分明明地寫著,資良瑜,十年前戰亂時,被陳煥撿到,流亡於此。
十年前,這個人便九歲了,不可能是王玢。
可那抹笑,那種熟悉感,對了!風沙,風沙中,那個人,是他吧?資良瑜。
謝玿抿了抿唇,眼前之人一切正常,卻又處處透著古怪。
他垂眸,看著少年蒼白的面色,少年直直地看著他,神情有些發怔。謝玿的思緒一頓,他在胡思亂想什麼?眼前之人還只是一個孩子。
“嚇著你了吧?戰爭爆發的時候,比這要更恐怖。”
血腥味在空中瀰漫,謝玿虛虛抱住資良瑜,一手揉著他的發,道:
“人各有命,你若難受,哭出來會好受些。”
謝玿感受到有溫熱的液體浸溼衣領,他忽而心軟了。
資良瑜抱緊了謝玿,得到渴慕已久的東西,他本想笑一笑,可卻突然哭出了聲,抽噎了兩聲,竟化作嚎啕大哭。
他本以為再見時會滿心歡喜,可當謝玿抱住他,他卻越來越難受,越來越心痛。
他止不住自己的眼淚,他抑制不住神魂的悲傷,他感受到靈魂在悲泣,迫不及待地想抱緊謝玿,好像要牢牢抓住他,融進他骨血。
那是王玢,也是君璵,如今的資良瑜。
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心臟傳來的陣陣抽痛,他不是在哭久別重逢,而是難過謝玿十年之苦,他心疼自己的少年孤身走過這十年。
十年來掙扎在權力的旋渦,手上沾滿鮮血。
少年在謝玿懷裡哭得肝腸寸斷,謝玿只當他是痛失親人,不禁感到悲傷。
謝玿與少年相擁的一幕,盡數落入端明眼中。端明靜靜地站了一會兒,有什麼東西從指縫溜走,再也抓不住了。
謝玿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這少年別有一分憐惜,或許是因為他有故人之顏,鬼使神差地謝玿便陪著這孩子。
本想著待資良瑜平靜下來,再問他些家事,好安頓他的去處。
而接下來少年的一句話,讓謝玿整個人愣在原地。
他說:
“謝玿,帶我走,讓我來陪著你。”
謝玿猛地推開少年,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