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大笑,醉眼指地,問道‘此間如何?’,遊仙答‘甚清淨’。道士得三答,召來仙鶴,得道而昇天,贈遊仙以雲間。”
天璣聽得認真,問謝玿道:“此山與二人有關嗎?莫非叫得道山?”
謝玿搖搖頭,道:“非也。方才不過前言,現下臣要講的,才是正戲。”
“嗯哼,願聞其詳。”
“遊仙暢遊山林,久而孤寂,醉臥林間,復答三問,道是‘清寒’、‘清悽’、‘清靜’。
有一少年郎,夢入此地,窺見仙容,驚懼不已,又聞仙語,滿心憐惜。遊仙動容,夢中相邀,少年郎得仙人指引,入山林,遇雲間,二人相伴甚愉,遂動真情。
本是兩情相悅,兩心相知,若能就此得朝朝暮暮,歲歲年年,便好了。
好景不長,天下不虞,蒼生疾苦,遊仙入凡救世,揮袖成亭,抵額低語,約定不忘,然不復歸來。徒留少年,春去秋來,苦苦等待。”
話到此處,謝玿垂眸,輕聲道:
“故而,此山名為長惜山,此亭名為不忘亭。”
這是天璣從未聽過的故事,三問三答,夢入雲間,此情不忘,此等怪異詭譎、仙凡之戀,叫她內心無比動容。她回味著:
“長惜山、不忘亭……山中果真有云間館嗎?可真是那道士留下的?謝玿,你……”
“山中確有雲間館,不過生了變故後,人走木至,庭院已蕪,成了座孤魂野鬼才偶爾造訪的荒草青墳。”
天璣頓住,看著眼前眼尾泛紅,目光哀傷,卻勉強笑起來的謝玿,天璣內心滿是難過。直覺告訴她,謝玿便是那話中人,謝玿有一個,放不下的人。
“謝玿,你究竟……”
天璣問不出口,她有些害怕,害怕知道真相,她直覺自己承受不起謝玿的答案,像現在這樣,互相陪伴,就很好。於是天璣調整表情,強顏歡笑道:
“你究竟什麼時候可以改口,不喚我‘公主’?我想要你喚我的名字。”
“尊卑有序,貴賤有別。”謝玿答道。
“你不比我低賤……算啦,不強迫你了,左右不過一個稱呼。”
天璣故作大度地說。
謝玿起身,低頭看著天璣道:
“山有野獸,晝伏夜出,天色漸晚,可啟程歸家。”
天璣用力地點了點頭,來掩飾內心的失落。
“山路崎嶇,易上難下,叫人為難。”
天璣點頭附和,強忍淚意。
“野獸出沒,而我會護著你,山路崎嶇,而我會扶穩你,信我,我們回家好嗎,嫄媗?”
兩個字如磐石落入心潭,掀起驚濤駭浪。天璣錯愕抬頭,謝玿的臉在陽光下清晰柔和,帶著淡淡笑意。天璣心中一時悲喜交加,不是滋味。
“……好,我信你。”
謝玿和天璣的身影出現在小徑上時,端明幾欲喜極而泣,他快要無聊到長蘑菇啦!雖然他一直在和馬兄說話,可馬兄鮮少回應他,他忽然後悔,他就該死皮賴臉求了謝玿跟著他們一起去的。不過,現下看到謝玿回來,他什麼怨氣都沒有了。
回城的路上,端明心情輕快,連馬車也行得輕快。
不知是沿途的風景太迷人,還是同行的人太可人,端明扯著嗓子唱上一曲鄉野民歌,車內的謝玿眼角染上笑意,連聽慣了宮廷雅樂的天璣也覺得新奇悅耳。車外的少年執韁御馬,歌聲悠然,一曲接一曲。
唱到興致高漲,端明竟大吼一句:
“爺!您快看看我!”
謝玿竟也聽話地扶了車壁去把車簾捲起,端明聞聲回頭,謝玿手扶車壁,躬身屈膝,笑容真誠地看著他,好似在問他:“然後呢?”
端明興致大漲,高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