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平三年元月元日,公主出降,謝府大喜。
一場雪綿延數月,卻在今日放晴。
更漏未斷,天璣便被嬤嬤們從帳中喚起來,洗漱更衣,盤發上妝,簪釵定冠。天璣本就因激動緊張而一夜未眠,現下九玉釵簪上發,天璣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整個人都犯迷糊去了。
此時一臉幸福的淑妃來到她身後,看著鏡中的天璣,眼帶淚光,憐愛至極。淑妃將手中香箋遞給天璣,天璣抬頭看向淑妃,淑妃道:
“謝玿派人送來的,催妝詩。 ”
“他不親自來嗎?”
“陛下留他說話,便當場成詩送過來了。”
天璣面上發燙,低頭看著香箋上的字,瘦勁清峻,獨具一格,想來謝玿也如其字一般,清冷磊落。
淑妃也湊近來看那首小詩,寫得正是:
祿存未必男兒身,星君東來勝百春。
本是清水一佳人,芙蓉露時媚更嬌。
香粉薰風蹙小山,左踱右趨望欲穿。
莫教諸天失顏色,羞罷姮娥羞羲和。
閱畢,天璣臉紅得彷彿能滴出血來,她雙目如星般明亮,為一首催妝詩而臉紅心跳,淑妃見狀打趣道:
“我們天生麗質、羞罷諸天神明的祿存星君,快快梳妝,你的夫君正翹首以待呢!”
天璣羞惱至極,連忙收起那香箋,她垂首,輕聲問淑妃:
“阿母,謝玿,他,真是這麼想的嗎?”
“傻孩子!”
淑妃扶著她的肩,欣慰又不捨地感嘆道:
“我的好嫄媗,真美!”
天璣端詳起鏡中的自己,褕翟為襯,她肌膚如雪,溫軟如脂,美眸顧盼,異彩神飛,十八歲的天璣脫去當年的稚嫩,取而代之是含苞待綻的青澀,青澀的恰到好處。
原來自己這般好看。
宮人適時提醒:“公主,時辰到了。”
淑妃親自托起天璣的手,含著笑,引著天璣緩步而出。天璣深得皇帝寵愛,按長公主規格出降,盡享無上榮譽。團扇遮面,天璣將與駙馬一同面聖,恭聽聖訓。
謝玿早已入宮,他站在朱牆下,身後是大紅張揚的迎親隊伍。
謝玿靜靜地看著逐漸走近的公主儀仗,表情淡然,雙眼微眯,久違的陽光落下,落在謝玿身上,像是籠了一層神光,卻暖不了他的心。
離謝玿越來越近,天璣不免緊張起來,心跳加速,又是忐忑又是期待。她的眸子不安分地轉著,想要透過團扇去看清謝玿的模樣,卻只能看見謝玿喜服的下襬。一旁的嬤嬤瞧見了,輕咳一聲,低聲提醒道:
“公主,莫失儀。”
天璣這才不甘心地作罷。
天璣停在謝玿面前,謝玿垂眸看著天璣,平靜道:“公主,請。”便伸出手,作勢要扶著她。
乍一聽見謝玿的聲音,清冷動聽,帶著年輕男子陌生又富有侵略性的氣息,天璣心下一慌。她聽慣了帝的雄渾,中人的尖細,聽到這般好聽的聲音,臉上不由得燙了幾分。
天璣在心中暗罵自己沒出息,她明明很抗拒這門婚事,她明明不喜謝玿,怎如今,被他一首小詩和聲音拿下?
天璣定了定神,從容地將手輕輕搭上謝玿的掌心,卻不由得一驚,駙馬的手,冷得像塊冰。
天璣心房顫了顫,想斜眼看一看這位相爺駙馬,可除卻大紅的喜服,什麼也看不到。
謝玿這才扶著天璣,慢慢拾級而上,可每上一步,他心裡的痛楚就增添一分。
王玢,請原諒我。
……
扶著公主上了轎輦,謝玿騎上高頭大馬,迎親隊伍悠悠從皇宮走出,路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障車討彩。帝攜宮妃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