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邁步離開,端明木了一瞬,隨即抬腳跟上。
巷口處擠滿了小攤,舊物簪花等等各式各樣,然而謝玿注意到的卻是攤販裡處,最是偏僻的一個攤位。
老先生攤前冷冷清清,擺著一把破椅子和一隻破舊的銅香爐,腳下隨意丟著一隻麻袋,身旁豎了一塊牌子,上書“溯夢”二字,筆力雄渾,卻也泛著陳年舊味。而擺攤的老先生鶴髮羊須,正在閉目養神。
謝玿停在他面前,一掀衣袍,在老先生面前坐下。端明瞧著那老先生,忽然很不是滋味。
得,主子出來散心,還是為了他,這王玢到底有什麼魅力?不就是一個大佞相嗎?
端明是謝玿兩年前收的心腹,兩人共事許久,謝玿雖從未同他多說有關王玢的一個字,但端明心裡通透,發現了其中貓膩。起初端明吃了一驚,可越與謝玿相處,端明便越是心驚於謝玿的深情,不是天天尋死覓活的深情,而是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感情。
因此端明越發心疼謝玿,王玢是謝玿的愛人,帝殺了王玢,可如今謝玿要迎娶仇人之女,心裡定是難受至極的吧?
而謝玿起初不知端明發現他與王玢的關係,在端明挑明後,謝玿一度想殺了他,可最終沒狠下心,留下了端明,於是有了主僕二人心照不宣的相處模式。
端明垂首立在一旁,謝玿看著那老先生,正要開口,假寐的老先生卻突然開口道:
“倫晚。”
是他的名字。
謝玿愣了愣,倫晚已是睜開了眼,眼中一片澄明透徹。
“不知痛苦的人,不會坐在這,坐在這的人,總想尋個解脫,或為思念,或為執念,到底躲不開一個情字。你呢?為什麼?”
老先生的語氣平淡,卻帶著攝人心魄的魔力。
謝玿靜默著,思量著,開口道:
“我想再見一位故人。”
倫晚不看他,只淡然一笑道:
“那便是執念了。”
謝玿的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他想問倫晚何出此言,可又覺得在這種江湖術士面前,多說無益。通靈之術,神鬼之道,信便是真,不信便皆為虛妄。
謝玿不問,倫晚卻有意告訴他:
“夢中尋人,不是不敢見,便是不能見。公子貴胄,上自有神靈庇佑,什麼樣的人,是你見不到卻只能在夢中求的呢?故去之人,何必再尋?公子貴氣非凡,卻執著於逝去之魂,如何不是執念呢?”
謝玿眼中閃過一絲戾氣,顯然倫晚的話已經觸碰到他的逆鱗,權勢滔天又如何?換不回他。
“先生可知多說無益?我只求一夢,做的好,報酬自然多。”
“我既然在江湖飄蕩,錢財什麼的便已看淡,若非你我有緣,千金也不為你尋夢。”
倫晚聽出謝玿的不悅,自顧自地說著,著手從麻袋裡摸出一片香,放入香爐點上,開口道:
“有些人,縱使在夢中,也是求之不得的,公子莫要太期待。”
謝玿面色不善,卻並未反駁。若真能借夢圓滿,那八百個夜晚,為何一夢不予呢?
香菸嫋嫋升起,帶著安定人心的魔力,謝玿緊繃的思緒被香氣舒緩,四周嘈雜漸息,周邊漸漸騰起霧氣,倫晚孤單的身形逐漸隱匿在霧中,謝玿看不真切,朦朧中聽見倫晚的聲音從雲端傳來,空靈而飄渺:
“公子,入夢來。”
謝玿只覺眼皮沉重,緩緩閉上了眼。
倫晚見謝玿閉上眼,亦隨之閉目,口中喃喃念著術語。
一旁的端明看著心急,想問倫晚謝玿如何了,卻又生怕打斷他們會出什麼意外,只好隱忍著,心裡卻不免緊張起來。
此人看著高深莫測,想來也是有些真本領的,江湖之大,能人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