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14年6月12日)
回到套房裡,他們再次歡呼起來。
娜拉又拿來一瓶那種絕品昂萊納多香檳酒。若雪說:天哪,你還有一瓶!不是說這世界上一共只有十瓶嗎?
娜拉說:我也不知道,本來是隻有一瓶的。就在這個位置上。今天晚上這裡忽然就又長出了一瓶來。
波歷說:吉兆。太好了。我們要好好的慶祝一下。
他們舉起酒杯,娜拉說:預祝我們脫離苦海重回人間!
若雪喝了一口酒,說:該海浪哥講故事啦。
娜拉哼起來歌來:月亮在白蓮花般的雲朵裡穿行。
波歷說:你也會唱這首歌。這是中國兒童唱了好幾代的歌了。
娜拉說:這是小時候,我爸爸在我小床邊上唱的。我就學會了。
他們一起唱了起來:晚風吹來一陣陣歡樂的歌聲。我們坐在高高的谷堆上面,聽哥哥講那過去的事情。
他們,波歷、娜拉和若雪不約而同地把歌詞裡的“媽媽”改成了“哥哥”。
海浪說:既然你們都叫我哥哥(我說:先讓你美一陣子),那我就當仁不讓了。
那天,我把娜拉推上岸後,繼續跟那些鼠魚搏鬥著。剛從那個古怪的漩渦裡出來,我早已沒有力氣了。我感覺我快放棄了,不是我想要放棄,是我的體力要放棄我了。我感覺得到我身上腿上不斷地被咬下來成塊的肉,那種疼痛沒有人受得了。我想起了中國古代那種最可怕的死刑,被稱為凌遲的那種,當時我的感覺是,按秒計算,每秒鐘被咬掉一塊,用不了幾分鐘我就只剩下骨頭架了,再用幾分鐘,我就連骨頭也沒有了。我已經停止了反抗,開始了一種進入地獄的倒計時。也可以說,我已經被咬習慣了。
可是我忽然感覺到一種空虛。這種感覺說出來你們可能都不會相信。我忽然感覺到我在漂流了。我當時想,一定是我的靈魂在漂流,真的在河水中漂流而下,一定是傳說中的冥河。鼠魚們忽然就散開了,消失了。
我真的在順流而下。單獨地順流而下。然後我才意識到,所有的鼠魚一下子就散開了。後來我想,由於那麼多鼠魚從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圍攻我,我有一段時間被阻擋在流動的河水裡了。所有鼠魚在瞬間散開,讓河流重新有力量推動我,於是我順流而下了。我是仰面朝天地漂著的。
我感覺下巴那裡一陣劇痛,抬手去摸了一下。我發現我還能把手抬起來,而且我用我的手摸到了那個傷口,一個很大很深的洞,我甚至還能把手放到臉前。我聞到一股刺鼻的腥味。我有點明白了。我把手伸到腰間。這回我完全明白了。我的手摸到上衣口袋裡的一個小塑膠瓶子。那個塑膠瓶破了,只剩下了半個塑膠瓶。那是我帶著的備用的鯊魚精。
顯然,有一隻鼠魚咬破了那個塑膠瓶,裡面的鯊魚精流了出來。這就是導致那些鼠魚四散逃遁的原因。
我仰面漂流著。一動不動地漂著。我甚至有時間和力氣去想,一定是這條河裡,或許是因為河裡滿是各種動物和人的基因,水的比重特別大,就像那個著名的死海一樣,或許也因為流動的水的浮力本來就比靜水大,所以我可以一動不動地漂著。
我真的一點都動不了,想翻個身改變泳姿都不可能。我看到吊橋在我的上方飄過去,我還從來沒有跟吊橋這麼接近過。然後我看到了幾艘快艇,甚至看到一艘快艇上站著兩個穿著警察制服的人,而且他們正在看著漂流的我。一個人驚呼起來:河裡有人!另一個人說:怎麼可能,河裡到處都是鼠魚,怎麼可能有完整的人。不過,好像是真的。一定是屍體。第一個人說:可是在這條鼠魚滿滿的河裡,怎麼可能有完整的屍體呢?而且,而且他的眼睛是睜著的。第二個人說:那一定是鬼魂,一定是的,是鼠魚的精靈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