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就是她!
我這才清醒了過來。可是我馬上知道了,我已經無路可走了,即使有路,我也走不動了。這時候我只有一個想法,讓我吃一口飯,睡一個覺,剩下的都無所謂了。
這時,又開過來一輛車,這是一輛吉普車。
這輛吉普車上走下來的卻是穿著海軍制服的軍人。其中有一個看上去年紀很大應該早就到了退休年齡的。偏偏他的胸前掛滿了勳章。
一個穿海軍制服的人問這些穿淺綠軍服的人,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抓著一個小姑娘不放。
穿淺綠軍服的一個人說,這是一名逃犯,重犯。
然後,那個年紀很大的胸前滿是勳章的人快步走了過來,簡直是撲了過來,嘴裡叫著:傑妮弗!他重複地叫著,叫了很多遍傑妮弗。然後說了一串我聽不懂的話。是對我說的,可是我一句都聽不懂。
一名穿海軍制服的人對穿淺綠軍服的人說:這是我們將軍。
這位老將軍撥開抓著我的淺綠色的胳膊,一把摟住了我,緊緊地摟住了我。放開我後,對著我說了許多話。說實在的,我一句都聽不懂。可是我知道他在向我提問題。我知道的還有,我的救星來了。儘管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可是他一定是把我認作了他的一個親人。我聽不懂他問我什麼,可是我參加過許多考試,從小學到大學,我知道一個原則,在做選擇題的時候,如果你一道題也做不出來,你永遠打鉤,正確率可以達到百分之五十左右,甚至更多。這個訣竅其實是一箇中國女留學生告訴我的。所以,我選擇了點頭,不管他說什麼,我都點頭。然後他又摟住了我。我叫了起來,我是痛得叫起來的。他趕緊放開了我,拉著我的手,又說了很多那種我聽不懂的話。我仍然點著頭。
然後穿海軍制服的人對淺綠軍人說,我們將軍要把她帶走。淺綠軍人說,這不行,她是逃犯,我們必須帶她走。老將軍暴怒了,他大聲地用英語喊道:你們聽著,我是這裡的貴賓,你們院長的貴賓!這個孩子是我的孫女,親孫女,我必須帶她走!
一個顯然是淺綠軍人中的頭目的人說:對不起,我不認識你,也不知道你是哪裡的將軍,我有責任把她帶走。
這時又過來一個人,也是從吉普車裡下來的。他走過來的時候,淺綠軍人都對他敬禮。而我的反應,用漢語說叫呆若木雞。
你們可能想不到我看見的是誰。波歷應該記得,那天我們在海邊大示威的時候,我說過,我覺得我可能找到我的爸爸了。我不是認得他的長相,而是從他的一個手勢上看出來的。那是一個我爸爸離開我們一去不回之前跟當時的我約定的一個特殊的手勢,一般人是不會做這個手勢的。
是的,我相信就是他。就是那個在海邊做著那個手勢我認為可能是我爸爸的人。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
他穿著西裝,可以說是便衣,在這些軍人堆裡顯得很突出。他對那些綠衣軍人說:讓將軍把他的孫女帶走吧。
那些綠衣軍人顯然是認得他的,至少那個頭目,他恭恭敬敬地說:好的,遵命。
顯然,這個我認為是我爸爸的人是這個島上的一個大人物。
我本來想問他什麼的,可是沒想到他對老將軍說:將軍,你帶你的孫女走吧。那輛車上太擠了,我坐他們的車回去。過幾天我再來看你。
於是他上了淺綠軍人的車,我在老將軍扶持下上了那輛吉普車。
我很後悔我當時沒有叫住他,我說的是那位我認為可能是我爸爸的人。我後悔了好久。可是,如果叫住了他,我對他說什麼呢,問他是不是我的爸爸?或者直接叫他爸爸?好像都不合適。那種相認是需要時間的,需要有時間來對話和確認。
反正後悔也沒有用了。再說我當時仍然處於半昏迷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