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字母下面竟然有四個不變色的、一直保持著紅色的漢語大字。而這四個大字竟然是:洞天福地。
洞天福地,這是中國古代神話小說裡描述的地方,神仙居住的地方。
有意思,他想。在我到這個生命島上來之前,世界各地的旅遊點、城市,到處都出現了越來越多的漢語字。
這個風氣竟然來到了這個與世隔絕的島上,來到了這個更與世隔絕的桶底世界。
從這裡通往圓亭的水泥路兩邊整齊地立著一些歐式的古色古香的路燈,象煤氣路燈那種方頭方腦的長相,燈光弱弱的暗暗的。他們迎面走來一些人。都是男人,都是他這一年多時間裡在這裡見過的男人。有的對他們點頭,有的把臉轉到了一邊去,好象轉到一邊去就會被看不見了似的。他真的有想要笑的意思。
從前面的大樹轉盤那裡轉出幾張臉來。讓他驚訝的是,裡面竟然有女人的臉。
這裡看來還挺受歡迎的,他想,也難怪,在這個桶底當青蛙本來就是一件寂寞到極點的事情。
所謂大樹轉盤,走到這裡他才發現,難怪他們站在圓亭裡或圓亭溪的那邊見到的這邊的這排房子是那麼不完整,甚至看不到那個洞天福地的全貌或者說前貌,當然因為這裡的路邊和路邊的旁邊有一些樹長著,其實更因為有這麼一個大樹轉盤。大樹轉盤裡長著的是高大的棕櫚樹。道路兩邊和山坡上的植物都呈現一種熱帶景象,就是那種從土地裡長出來後爭奪空氣和空間的爭先恐後的樣子。大樹轉盤裡則隻立著一些棕櫚樹,樹與樹之間有空隙,導致從圓亭那裡看過來能夠看到道路盡頭的景象,甚至能看到歡樂世界的門的一部分,以及門前的池塘和時而出沒在熱氣騰騰的池塘裡的女子,但又看不清看不全,區域性還看不到。看來是刻意製造的一種隱隱約約,一種比完完全全清清楚楚更大的魅力。
難怪從圓亭那裡看過來,只看得到一些斷點接續的五彩的燈光。
回到生活街區那裡,波歷才發現肚子餓的現象。他說,他請她們二位吃飯。她們說,她們要先回去一下,把這些寶貝安頓好了再過來。薩麗說:這些寶貝會嚇跑顧客的。位元利絲說你可以先吃起來,我們一會兒就來。他說他在日本料理那裡等她們。她們說好的。
波歷剛走進那家日本料理,就有人拍他的肩膀。回過頭去,他看到的是長著阿刺伯相貌的黑人青年姆文巴。
他說:波歷同志,我找了你一天了。你到哪裡去了?
波歷說:姆文巴同志,你找我是什麼事?
隨著波歷跟姆文巴熟悉程度的上升,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對對方的稱呼裡就加了“同志”這個詞。其實他們說的是俄語的“德瓦利稀”。其實他只會兩個蓋語單詞,除了這個德瓦利稀,就是那個“撕吧稀吧”。
姆文巴的臉脹紅了。波歷覺得那是一種激動的神色,一種他在他那裡只見到過一兩次的臉色。
姆文巴說:有突破了。
波歷說:突破?你是說動物解毒實驗?
姆文巴說:是的。
波歷對已經走到他們旁邊的女服務生說:不好意思。待會位元利絲和薩麗來,你讓她們先吃,我儘快回來。
那個年輕的女服務生說:什麼絲?什麼麗?
波歷說:兩個中年女人。
她說:兩個女人?
波歷說:兩個?中國長相的女人。
他發現她沒有再說什麼。
他回過頭去看,發現自己和姆文巴一起已經走出了半條街,而那個年輕的女服務生已經返回到料理店裡去了。
姆文巴的實驗室裡很熱鬧。一開門就熱鬧了。
他的實驗室裡一個人也沒有,但有兩頭猩猩和兩隻猴子。
波歷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