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15年10月19日)
時間是世界上最好的藥,這話是誰說的已經不重要了,但這句話確實會不斷地自我印證,包括被他的自我印證。
剛聽說他在這裡可能至少要待九年的時候,他幾乎崩潰。但他沒有崩潰,因為他不能崩潰,根本的原因是,他不是一個人,海浪、娜拉、若雪他們,還有更多的人,也可以說是這裡所有的人,包括在四區的啤酒花園裡向他敘述他們的經歷的所有的人,他肩負著他們的希望。
他只能在希望裡等待。
其實,這裡比二區和四區更讓人絕望才是真的。這是一個被他波歷稱為大桶桶底的地方,連大海都見不到,也不可能從光滑陡峭的桶壁上爬出去。唯一的出路也是地下,但是這裡甚至是遠遠低於二區和四區的“更地下”。
每天都有人從別的地方送東西來,取東西走,那些送東西來的人從來就不說話。一開始他還跟他們哈羅一下,但很快他就發現,其他所有的同事都不跟他們哈羅。他說了哈羅,他們還很驚訝,覺得他不是來自本星球的。這個“他們”包括那些送貨取貨的人,也包括他的同事。
他試過跟著那些送貨取貨的人,看他們從牆壁的什麼地方出去,目送他們從通道里進去和下去。然後他試過,無論他的臉還是他的手掌都不起任何作用。
圓亭溪是他的界線。這條溪流不象基因河那樣是不能過去的過去就會沒命的。他幾乎每天都走到這裡,每天他都能見到有人走過去,也有人走回來。一大早的時候,就有人從遠處山壁那裡的房子走出來,走過來,走進圓亭溪,低著頭從他的身邊走過去。基本上都是男人。應該說都是男人。他們基本上都是低著頭從他身邊走過去的,也有向南或者向北看的,反正目光不會固定在他的臉上。晚上,從太陽在天空裡慢慢淡下去開始,更多的人往那裡走去。倒是也有女人。他們看他的目光也是古裡奇怪的。其中也有他在這個階段認識了的人。認識的人卻也不跟他多說什麼。
他不是沒有好奇心,只是他想,探索不急於一時,多看看再說。
如果他是中午到圓亭來的,經常能看到靠近西面山壁的房子前的冒著氣霧的小溪或者小池塘裡有女人的天體浴。她們也有向他招手的。他也會招手。
他不得不承認,她們很迷人。他有時甚至想過,為什麼上帝那麼偏心,把女人造得那麼美,把男人造得那麼難看。
可是曼珈的看法跟他不太一樣。她的妹妹、他的實驗室室友羅西的看法甚至跟他完全相反。
經常,尤其是晚上,他會跟曼珈一起散步,總是她找的他。她經常在他們的食堂裡直接把他接走。有時候羅西也跟曼珈一起來。很多時候,那個警察理查德也會跟上來。曼珈並不拒絕他。他們就一起走著。
其實這個警察並不那麼討厭。尤其在他對曼珈的感情明眼人都看得不出來不是男女之間那種的情況下,他變得更不討厭了。在這種三人行的情況下,理查德一般不說話,曼珈話最多。曼珈的話總是對波歷說的。
波歷的實驗室室友羅西總是跟在實驗室裡一樣,沉默不語。但沉默的她卻讓他時刻感覺到她在他的旁邊,或者旁邊不遠的地方。
不完全是嗅覺問題。不過她們倆的氣味都特別好,都象某一種花,他說不出來的花,但他相信他聞到過的。
他們的工作其實也不是那麼枯燥的,尤其在他知道那些大大小小的瓶子裡裝的都是什麼之後。雖然是這個倒進來,那個攪進去,然後在機器裡旋轉。但是看到不同的結果,對他們搞科研的人來說總之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有趣就在於結果的不同。而這些不同並不是盲目的隨意的。
送進來的瓶子上面的標籤對他來說已經不是秘密了。這意思是,表面上不是秘密了。比如G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