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出路,即使有出路通往船舷,又有什麼用呢?一邊是大海和鯊魚,一邊是淺綠軍人。還是先回到鍋爐房去再看吧。
於是他就離開大堂,從他上來的那條小樓梯重新往下走。到了下面一層,他站了下來,因為他覺得他的腳步聲有和聲。果然,他猛地停下來,後面傳來了一個輕輕的停下的聲音,畢竟比他慢了半拍。他的嗅覺告訴他,是他,就是這個將軍的人。可是他為什麼不堅持跟他一起去找公主,卻要跟在他後面呢?
說實在的,波歷沒有懷疑他的理由,畢竟是將軍的人,是那麼多已經壯烈了的將軍的人中殘餘的一位。可是他想還是謹慎為好。於是他在這個層面上就拐進了過道。這個人跟得很謹慎,可是撇開他的嗅覺不說,其實他的聽力也是不錯的。他知道他幾乎是踩著他的腳步的點,而且走得很輕。可是畢竟要慢了半拍。僅憑聲音他就知道那人在遠遠地跟著他,當然不會跟他走在筆直的道路上,也許就在通道拐彎的地方探頭或者縮頭。
一個房門沒有關嚴。他推開看了一下,裡面沒人,他就走了進去。
然後他聽到了流水聲和說話聲,說話聲是一個女人發出的,在流水的聲音裡發出的叫喊,一種歡樂的叫喊:親愛的,進來一起洗吧。
原來有人給人留著門呢。他快樂地想著,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波歷關注的是門外過道里的聲音。那聲音接近了,而且同時從兩頭接近。一頭,即他來的那頭,是那個將軍的人的腳步和氣味,他走過了波歷站在背後的這個房門。另一頭,從反方向過來,跟將軍的人的腳步聲同時休止在左面兩米左右的地方。
將軍的人發出的是微微顫動的抖音:你沒有見到他,沒有見到那人過去嗎?
那陌生的聲音說:沒有啊。你確定是往這裡走的?
將軍的人說:是啊。
那陌生的聲音說:你看看,怎麼弄的。本來你再立一個大功,地位還會超過我。不說了,我們過去看看,那裡有幾個樓梯。
那陌生的腳步聲先往他來的方向走去。將軍的人站了一會兒,也跟了過去。
波歷身後發出了“哇”的一聲叫喊。
我轉過身去,看見一個年輕的女人,看著她的臉從驚恐到驚喜的全過程,幾乎在一瞬間發生的全過程。這個全過程裡不僅有她的臉,還她的身體的參與,即她的身體從有浴巾遮擋到浴巾落地的經過。我事後想起這個場景時,快樂地聯想到我們中國古代那個叫柳上惠的傻瓜蛋,我那時的表現可以稱得上是站懷不亂。我想不起具體加蓋景象了。但有一個總體的感受,即那是一具年輕的美好的異性的身體。
一具向他靠攏的身體,意思是說向那轉回去重新面對著房門的他的後背靠攏,光是那光著腳丫子踩在他身後地板上的聲音就足以讓一般的人魂飛天外。可是他顯然不是一般的人。他在那身體和沐浴液香味已經沖鼻的瞬間拉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本來他是應該多等一會的。其實他並沒有想過要當什麼勞什子柳上惠。反正他在最後的瞬間走了出去。
過道里已經沒人了。
他關上了身後的房門,輕輕說了一句受累。其實他說受累的時候房門已經關上了。
他向他來的方向走去,他選擇了另一個樓梯,而且就是那個最大的樓梯。然後他一路向下。
再然後波歷發現他迷路了。他沿著大樓梯一路往下走,跑跑走走,一直到樓梯的盡頭,他拐進那條過道,看見幾個小樓梯,他又下了一條能往下去的樓梯。那個過道也不對。他又選擇了一個樓梯,儘管那隻能往上去,可是仍然不對。
他想尋找他當時上去時的那條樓梯。這時候,他忽然發現,這艘郵輪的樓梯也太多了。整個的是一個能上能下的立體迷宮。他整個地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