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掛在他的臉上方約三十公分的高度,一動不動地懸掛著,來自四個方位。為什麼是四張臉,四張沒有脖子的臉,四張模糊的臉,四張在他的腦袋升起來或者說他的身體坐起來後仍然模糊著但就像處在正在散開中的霧中的臉,它們(意思是臉們)被我的驚恐和他的忽然坐起嚇著了,正在霧裡退著,然後變得清晰起來。
這四張臉波歷都認識,它們分別屬於娜拉、若雪、果果和梅根。
經過是娜拉後來告訴他的。她說,我們進店的時候,店裡一個人也沒有,可是在海浪倒下的時候,她們聽到一個聲音,直接在她和若雪的身體後面響起,於是她們倆同時發出了尖叫,在波歷倒下的同一個時間。後來她們當然知道了,那是果果的聲音,而果果本來只是在櫃檯後面睡著了,只是被他們的進入驚醒,走了出來,走到了因為海浪倒下而轉過身來的娜拉和若雪的身後。
然後,她們說,店裡隨時會有客人來,但是她們幾個女生實在沒有力氣把我們弄到樓上去了,而且沒有海浪的幫助她們也進不了海浪的房間。果果說,先把這兩個人弄到櫃檯後面的包房裡去吧。於是她們三個女生一起發力,把波歷和海浪拖到包房裡。
再然後,娜拉說一定要去找醫生,好在醫院就在旁邊。
娜拉走進醫院,湊巧地碰到了梅根。她跟波歷一起的時候見過梅根,也跟波歷一起跟梅根說過話。於是她就帶著梅根到小酒吧的包房裡來了。
這些事情當時都沒來得及說。因為先是海浪也醒了,並坐了起來。然後這個小小的房間裡充滿了女性的聲音。他們說三個女人一臺戲,何況這裡有四個女人呢。波歷沒有注意她們都在說的是什麼,只記得當時嘰嘰喳喳的響成了一片,有提問的,有回答的,有編故事的,有討論和爭論的。
波歷觀察了一下,他和海浪成了白人,也就是說身體的上上下下到處裹在了白色的紗布裡,而娜拉和若雪臉上、脖子上和手上也有很多紗布,再就是紅藥水碘酒什麼的。
一個聲音加入了討論,這個聲音就發自波歷身後的上方。這是一個男性的粗啞的聲音,當然不是波歷的聲音,也不是海浪的聲音。波歷看見所有四張嘰嘰喳喳著的臉在一瞬間凝固,那是一種不知所措的凝固,一種看著天塌下來地陷下去的時候才會出現的凝固。
波歷轉過臉向上方看去。他看見的是一張滿是皺紋的臉,它好像就是在他坐著的長沙發後面升起來的。一張他這些日子以來每天都見到的長滿了皺紋的臉。
馬里奧。這個人是馬里奧。
後來果果說,她完全沒有見到教授走進小酒吧,其實她已經很多天沒有見到教授了。她總是稱馬里奧為教授。當然了,她後來睡著過,在他們進來之前。她說,也許教授是在她睡著的時候進來的,而且直接進了他的包房。
滿臉皺紋的馬里奧的臉在波歷看著它的時候已經轉了過去,對著包房的門。
他開啟門之前沒有看他們一眼,好像他正在從一個無人的空著的房間裡往外走。
他開啟門的時候又說了一句,應該說是重複了一遍他說過的話。
這句話只不過是:吵死了。
門重新關上後,他們半天沒有說話。
他們面面相覷,所有的眼光都很複雜。尤其是海浪的眼光,裡面有刀子的那種,他用那種眼光看著波歷。
波歷明白了,他的任務看來要提前了,也許需要立即執行,馬上下手。
這裡說的是刺殺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