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14年6月6日)
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8點40分。當然是晚上8點40分。波歷真的有點驚訝。他們上山時是下午5點30分。只不過3個小時的時間,他們就經歷了那麼多的生生死死,生裡向死,死裡逃生。
他用手機電筒簡單地四處照了一下。他們身處在一個大山洞裡。
根據他們滑下來或者說滾下來的那個幾乎垂直的洞,他說,往山下走應該是這個方向。
若雪說:那我們就往這裡走。
走了一會兒,山洞變窄了。遠處,他們來的方向那裡,傳來了人聲,還有狗叫。追捕他們的人已經下來了,連狗也下來了。
波歷和若雪手拉著手,不是塵世間那種拉小手的意思,一點都沒有。只是因為他走一段路才開啟一下手機的電筒照一下。大多數情況下他們只能摸黑走,而且要走得儘可能的快。
在這樣的情況下,手拉手是有作用的,有時候是他絆了一下,她拉住了他,有時候是她滑了一下,他拉直了她。可是他們還是走得很狼狽。不光是狼狽,當然也很艱難,經常會疼上加疼。
有兩次他的腦袋撞到了石壁,喚醒了他本來就有的腦袋的疼和渾身的痛。有一次他滑了出去,把她也拽倒了,她叫了起來,他也幾乎叫了起來。
後面的聲音顯然在接近著,狗叫的聲音顯然接近得比人的腳步聲更快。有人說:沒錯,就在前面。
這話聽著特別的近,簡直就在他們身後,簡直就在他們的頭上轟鳴著炸開著。他回了一下頭,看見了燈光,但燈光還在遠處的石壁那裡,而且不是正對著他們的。
他輕輕地說:不怕,那是回聲,一種奇怪的回聲。
其實不用他說什麼,從他拉著的小手上他感覺得到,小手很穩定,沒有絲毫的抖顫。
可是遠處石壁上的光移動得很快,很快地接近著他們。狗叫聲接近得更快。他說:有狗在那裡,我們看來是跑不掉的。
她說:我知道。有流水的聲音!
他說:真的!
他們站住了。他按了一下手機,開啟了手機的電筒,發現再走一步,他們就撞到石頭上了,不用一步,石頭簡直就在他們的鼻子和額頭前面幾寸的地方。
那是一塊巨大的石頭,高處沒在山洞更高的空間裡。大石頭的左邊是一條比較寬的通道,右邊是一個低矮的洞。
流水的聲音是從右邊傳來的。他清楚地聞到了流水的味道,清新裡夾雜著一種黴味。
他說:我們從洞裡鑽過去。我走在前面,你拿著手機照路,跟在我後面。
這個洞越來越低,越來越狹小。到最後,他們只能爬行了。
狗叫聲越來越響。他想:如果狗在這個洞裡進來,它們都不用爬行,直接就咬著我們的腳把我們拉出去了。其實不用拉,把我們的腳咬下來,進一步往身體上咬,我們就先是變成殘疾,繼而變成殘餘的軀體了。也許,等我們出了這個洞,出去的僅僅是我們的上半身了。
他忽然後悔了他的決定,也許他的決定是錯誤的,他無意中把最危險的位置留給了若雪。
可是他剛開始後悔,事情卻出現了轉折。
這裡說的轉折,他後來回憶時想,相當於他們在細胞灘的那種倒置,或者在四區這裡的倒轉。危險顛倒了過來。至少應該說,後有追兵,前有絕境。
因為他們爬著爬著,爬到了水裡。
這個洞變得高了一些,也寬了一些,可是前面是水,再往前去,地勢繼續向下,這個洞和洞裡的一切,主要是他們一男一女兩個活人,將完全地浸沒在水裡。
也就是說,不知道這個洞有沒有出口。即使有出口,那出口也在水裡。
他轉不過身,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