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08年2月19日)
這幾天,也就幾天的時間,就在我的身邊,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有讓人驚喜的事,有讓人驚恐的事。
由於驚恐的事,蘇珊這兩天都不在,她說她要到中心醫院那裡去,要把事情搞清楚。能搞清楚多少就搞清楚多少。她是這麼說的。
我不想多想那些事,想起來就會全身的難受。起雞皮疙瘩的那種感覺。我說的是壞的那種雞皮疙瘩。
我不想到對面去,我甚至不想做任何事情,我就拿了一張紙,一枝圓珠筆,坐在我的超淨工作臺上胡亂地畫著。
我聽到了推車的聲音和腳步聲。我知道是送東西取東西的人從牆壁開裂的地方走進來了。這是每天幾乎都會發生的事情。
然後我聽到那推車的人說話:這放在哪裡?
我說:哪裡空著就放哪裡。
當我想起這個聲音我還從來沒有聽到過時,我感覺到這個人已經走到我的身後來了。我想起來了,這個聲音不但是我還沒有聽到過的,而且我從來就沒有聽到推車來取貨送貨的人講話的聲音,因為那個小夥子從來就不講話,也從來不向我們提問題。他從來就是把東西往那立著“進貨”的牌子的平臺上放下,然後拿走我們放在寫著“出貨”一詞的旁邊那個桌子上的東西,推著車就走的。我偶爾會想,他會不會說話呢?
小夥子?我忽然想起來了,我第一次聽到的“他”的聲音其實是“她”的。分明是個女子的聲音。我剛想轉過頭去證實一下我的想法,這個聲音就直接在我的頭頂上發出了。而且我還聽到了這個聲音的味道,一股樸實而好聞的味道,我甚至聞出一種紅白相間的顏色感。這是我特殊的本事。我甚至能聞出顏色來。
而且這個味道我有一點點熟悉的感覺。
這個聲音說:你在畫考拉?你畫得真好哎。
我終於轉過臉去,我相信我的臉在看到她的臉的瞬間變了顏色,我也聞得出我的臉色的味道。不是變得蒼白那種,而是一種驚訝,含有幾分驚喜。
我說:是你?
她說:我也覺得象你。
我說:怎麼換了你了?
她說:辛德病了。我是臨時替他的。
我終於知道那個幾乎每天來取貨送貨的小夥子叫辛德了。
我感覺好幾句話或者問題同時湧到嘴邊。我首先讓它出來的話是:如果我沒有記錯,我們這是第三次見面了。
她說:其實是第四次。
我說:不會吧。第四次?兩次在超市往下走的坡道上。
她說:對的。第三次在地下世界,就在進入那個通向超市的坡道的入口處外面。
她看著我的呆樣,咯咯地笑了起來。好象要向我表示,如果你不相信,那讓我的笑聲再向你證明一下我是誰。
那是如假包換的笑聲,就是她沒錯。笑聲加上她紅色的頭髮,加上她白皙的臉上淡淡的斑點,那色質氣味(這是我自己的專業術語)絕對錯不了。
可是我覺得她的這種氣味有另一種的似曾相識。似曾相識燕歸來。我甚至聯想到這句漢華古詩。莫名其妙。怎麼會有這種聯想的。這是我後來考慮的問題。還有一種燕歸來,也是我後來去想的事情,就是她笑的時候或者說開始笑的時候有一個撩頭髮的動作。之前沒有看到,是因為我之前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在笑的過程裡面了。而她剛才咯咯笑之前,撩了一下垂在她耳邊的紅色的髮絲。
可是當時我也沒有去想這件事情。甚至我就沒有反應過來。包括對她這個撩頭髮動作發散出來的另一種淡淡的氣味。
我以後,我是說我退休後,也許應該去開一門關於人的氣味的課。我經常在腦子很忙的時候還會見縫插針地想到一些絲毫不搭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