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08年8月30日)
進了每一個實驗室,他就給我介紹裡面的人。每個人都對他點頭。可是都只對他點頭。他也給每個房間裡的人介紹我。每個聽到他介紹我的人仍然是對他點頭。大家都對他微笑,微笑著點頭。可是沒有人走上來跟我打招呼。點頭和微笑都是給他的。
說實在的,我有點受折磨的感覺。我真想跟他說,你就別帶我參觀了。可是他好象沒有覺察到我的感覺,也沒有覺察到大家的反應。
直到走進一個辦公室,我才第一次收穫了反應。我是說對我的反應。
他說:這位是你們二室的主任,路易斯。你應該知道這個年輕人吧?
後面這句話他是對這位路易斯說的。
這位路易斯回覆了一個微笑,他說:知道知道。大名鼎鼎的波歷嘛。
我說:大名鼎鼎?
他走上來,把手伸給我:受累,波歷。這些天我很忙。可我一直想看你去的。
這個路易斯長著一副西方人的面孔,臉有點長,戴著眼鏡,說的是一口地道格米達口音的昂語。
路易斯握著我的手說:聽說你是幹細胞領域了不起的新秀。
我說:了不起?我自己倒是沒有這樣的感覺。
施圖姆說:上面特別器重的一個年輕人。這是真的。
路易斯說:能夠得到上面的器重,一定是了不起的。只不過,如果上面不說,我們也就不問。
施圖姆說:你這裡可得費點心噢。波歷對轉基因特別感興趣。
路易斯說:我會留心的。
接下來,路易斯也加入了陪同的行列。我說的陪同,是陪同我。兩個長官陪同著我。我真的有點不知所措了。
他們陪同我也進了我這些天待著的實驗室,110室。一路走過去,一個一個實驗室地進去,介紹裡面的人,介紹我,也介紹裡面目前在做什麼實驗。走在過道里的時候,施圖姆對我說:我們這裡三個研究室,並沒有明確的分工,只不過各有各的一些重點專案。
這裡的實驗室沒有特別大的,但也都不小。好像大小都差不多,100平米左右,每個實驗室有三、四名研究人員。跟二區一樣的是,每個人都有編號。不同的是,二區人員的編號印在領子上,應該說是領子的後面,而這裡每個人的編號是印在胸口的,即胸前的口袋上。
我們從大的房間號走向小的。我們110室靠近中間,過了中間通往室外的門廳。再往前走,到了過道盡頭那裡,路易斯說:頭上那個大房間是大會議室。
他們帶我走進今天參觀活動的最後一個實驗室,即101室。這個實驗室緊靠著大會議室,對面是男女廁所。
這個實驗室裡的一個老頭抬起頭來看了我們一眼,又把頭埋到他面前的顯微鏡裡去了。他的眼光很犀利。這是我的第一個感覺。可是他不象是個傲慢的人。這是我的第二個感覺。他見到所長和室主任,就象沒有見到一樣。我感覺到的那種眼光的犀利,是他的眼光跟我的眼光接觸時產生的。
可是施圖姆和路易斯好像對他的態度一點都不在意。也許這個老頭一直就是這樣的。一直是這樣的傲慢。
施圖姆說:這位是雷果。雷果.波格爾。
我這是第一次聽到他連名帶姓地介紹人。我不免多看了幾眼這個把腦袋繼續埋在顯微鏡上絲毫沒有反應的老頭。
說他是老頭吧,還真看不出他的年齡。你說他六十也行,你說他八十或許也可以。他的臉是一張普通老頭的臉,準確地說,是一張南歐風格的老頭的臉。有很多皺紋。可是脖子上沒有西方老人通常會有的褶皺。甚至可以說他的脖子很光滑。
其實脖子光滑是這裡所有看上去象是老人的人的共同點。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