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粗略地列印,也需要35個小時。要做到兩個小時、一個小時內能列印出來才行。
蘇珊的微笑從興奮高度上慢慢地降落了下來,她好象有點累了。她說:這就要看你的啦。
我說:我現在也還太慢。但我一定努力。否則還會有更多的人死在醫院的病床上。
我本來想說“總醫院”的。但我愣是把“總”字吞回了肚子裡去。
其實換湯不換藥。我知道的。蘇珊心裡是再明白不過了,她一直難過著,甚至可以說一直心如刀絞著,一直心急如焚著。我多說少說一個字兩個字,其實幫不了她。
但這個地方,實在是太可惡,太罪惡了。
不是我一個人這麼想著的。蘇珊或者丘野百惠一定也是這麼想的。我的三位散步伴侶們同樣這樣想。
他們聽了我的轉述,那種震驚,一如既往地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站在我宿舍裡的月光前,仍然在想著娜拉今天說的那句話:我們有沒有可能把全世界的無產者聯合起來呢?
這話是娜拉在海祭歸途上說的。
當然,她只是借用了一句幾百年前的名言。但她說的也對,我們都有工資收入。但感覺自己就是無產者。不僅是沒有自己的房子、汽車,連自己的家庭都沒有。
她說的全世界,不妨理解成這個鬼地方。這個所謂的研究院。
給我印象更深的是若雪和雲吳那段對話。她說:也許我們這裡被淘汰的人並不是直接送到半山去的。他說:對,那太浪費資源了。她說:也許被送到鯊魚嘴裡去的那些人都是經歷了中心醫院的手術的。可能還不止是心臟手術。可能還有別的。他說:也許不都是,但可能有很多人是的。
是娜拉打斷了他們:你們這麼平淡地說這麼殘忍的事情,怎麼說得出口呢?受不了你們。雲吳說:受累。真的不應該。我承認。
現在想起來,那真的是太殘忍了。無論是嘴裡說出來,還是在心裡想著。顯然有人在製造各種疾病,用於各種所謂的臨床實驗。這些被實驗的人,很可能也是被淘汰的人。甚至不排除是專門從外面“運”來的人。
可是比起做出來那都根本不算什麼。做得出來這樣的事情,那真的不是人做的。我想。不是人。
在這樣的夜晚,在月光這麼亮、也許到了月圓的日子的時候,我不該去想他們,不想去想他們。我是說克里斯,冬妮亞,恩魯,還有淺色面板的納絲林。我使勁地拒絕去想他們。可是他們不斷地浮現在我面前,一個接著一個。推都推不開。
太殘忍。我的思路太殘忍。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