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07年12月23日)
在對面的人被抬出去的時候,我還見到了血在往地面上滴。
我想,現在這個病該改名了,不能叫見風倒了,因為它不見風也會倒。
食堂裡吃飯的人也明顯地減少了。
他們說,醫院裡建了一個隔離區,就是利用了我們這個小醫院旁邊的那個爛尾樓,據說那裡臨時拉了電線,用來照明。
我和娜拉到那裡去看過。是娜拉提議的。我說:你不怕被傳染嗎?她說:我們什麼都見過了,還有什麼更可怕的呢?
前兩天,我見到有人被抬走,又聽到有人在說半山了。
我走上去問,要把他們送到半山去?
那個大白個子比較小,但發出的聲音卻很粗,是男性的聲音,至少聽著是。他說:你知道半山?我說:聽說過。他說:人都已經死了,不送那裡送哪裡?
他反過來問我。
可是我也明白了一件事情,一件讓我能夠稍微地鬆一口氣的事情,同時我也明白了一件讓我神經繃緊的事情。讓我鬆一口氣的事情,就象我昨天跟娜拉說的,就是半山也是埋葬死人或者說舉辦海葬的地方。讓我神經繃緊的事情是,有人死了,在這場莫名其妙的疫情裡,終於有人死了。不好意思,我說“終於”,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一種擔心的被證實。
有人在旁邊議論。畢竟也還有膽子大的,也就是說也還有走上來走到抬走死人的地方來的。她們說,這兩個人是在封閉的房間裡被發現的。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說是他們早已經死了。
也就是說,這種怪病並不是不會致死,如果有人倒下而此人的倒下沒有被其他人及時發現,此人很可能會死去。
昨天,我已經聽我們實驗室的人在商量要不要住在一起。我說:為什麼要住在一起?不怕相互傳染嗎?那個女同事說:即使可能被傳染,也比倒下還沒人知道然後就死掉的好。
然後,他們很快商量好了兩兩一對的組合。剩下的一個問我:波歷,我們住在一起好嗎?我說:我們?她說:是啊。我說:可是我是男生。她說:我不怕你。
我除了搖搖頭,也只能點點頭了。當然點頭髮生在搖頭之後。
這個女生比我還年輕一點。不過噸位比我大不少。這是我一開始搖頭的原因之一。
她的自我保護意識還是挺強的,等於告訴我說,你不用擔心,你也不用想別的。
就她那噸位,我會想別的,但肯定不會想她說的那種別的。
晚上,當我獨自散步,從荒蕪的酒吧街走回到宿舍的時候,她已經在我的床上打著呼嚕。她打著呼嚕,卻在我的輕微觸碰下,也還知道往旁邊滾動了一下,給我空出小半個床位來。
她是全身裹著防護服躺下的。
我想,就這樣還能睡著?
可是,我剛躺下,在她的旁邊,我也睡著了,很快。我發現防護服或者強壯的呼嚕還有催眠的功能。
早晨起來的時候,我發現我的右胳膊整個麻木了。我費了好大的勁才把我的胳膊從旁邊的身體下面抽出來。
她整個睡成了一隻大蝦的形狀。我已經幾乎被她拱出了床去。
同時,她真的很胖很重。這是我深刻的感受。
我抽出胳膊的過程並沒有讓她的呼嚕中斷。
我已經在考慮今天晚上是否要睡在實驗室裡了。我想的是我和蘇珊的小樓。
可是蘇珊帶來的新聞迫使我放棄了這種念頭。
蘇珊是下午回到實驗室來的。也就是在我們的小樓裡。
大樓裡的那個實驗室我每天也就是去轉一圈。那裡已經沒有同事了,所有的人都進了醫院。我只是去看一下,玻璃通道兩邊的人類和動物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