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問題,最直接的,是我們究竟是在什麼地方。
當然了,這是不會有答案的。
但我們都是搞自然科學的。自然大家都要分析一下,討論一下。
娜拉是我們幾個人裡面這裡的元老了。我剛認識她的時候,她說她到這個地方已經五年多了。前些日子,她偶然地說起,她到這裡已經十二年多,快十三年了,也就是說,我跟她認識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說實在的,我對此感到驚訝。我問過她,這裡沒有鍾,也沒有手機,電腦上也不顯示時間,她是怎麼知道的,她一直在記錄日子嗎?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我們幾個人討論地點問題的時候,我為什麼會忽然想到這個問題,並且向她提出了這個問題。
她並沒有想很多。她說:我看光線。
我說:光線是什麼意思?
她說:這裡看不到太陽,但是看得到太陽的暈,對不對?這裡好象白天黑夜的長短也差不多,一年到頭沒有明顯的變化,但太陽每天早晨和傍晚所在的方向是不一樣的。我們知道,如果我們在赤道上,太陽永遠從正東昇起,正西落下,日夜的時間永遠是均衡的,大約各十二個小時。可是我們這裡太陽昇起和落下的方向是有變化的,雖然變化不大,日夜的長短也是有變化的,最長和最短之間大約差不到一個小時。也就是說,我們離赤道不遠。問題在於,我不知道我們是在南半球還是北半球,而這裡一年到頭幾乎沒有溫差,都不熱,也不冷。所以,我知道,白天最長的時候是夏天開始的時候,可是我不知道這個夏天是南半球的還是北半球的夏天。
雲吳說:你說我們距離赤道很近?可是這裡從來就沒有特別熱的日子。
若雪說:這我也發現了。這裡的氣候真的非常好。你說一年到頭幾乎都是晴天,一年裡頂多下兩場雨,有的年份只下一場,雖然這一兩場雨都是暴雨,可是畢竟只有這麼一兩場。可是這裡的植物,我沒有看見過什麼人澆水。修剪灌木的事情有人做,可是澆水的人沒有見過,所有的植物都長得這麼好。
雲吳說:對啊,若雪的觀察真的太對了。
我們很快就都稱呼汪若雪為“若雪”了。我試過叫她珊德拉,但總覺得彆扭。可他們卻覺得若雪這個名字對於我來說比章程好。所以她跟雲吳、娜拉一樣稱我為波歷。我也覺得挺好,我覺得這個名字能讓我時刻記得我們身處在一個魔法世界裡。
若雪說:不好意思,我開的是無軌電車。跑偏了。
雲吳說:不偏, 一點也不偏。你說出了重點。重點中的重點。其實氣候是分析地理位置的關鍵。
我看到娜拉差點笑出來。我發現我其實也是在忍著笑。
原因是,雲吳對若雪的態度在重新認識若雪後的兩三天裡就發生了顛覆性的變化。
我說:是的,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按娜拉的分析,這裡應該離赤道很近,或北或南,甚至只有一個陽光小時或者陽光偏差度的距離。可是這裡為什麼一點都不熱呢?
若雪說:這可能跟我們見不到太陽有關。我們只能感覺到太陽及其方向,雖然晴空萬里,萬里無雲,我們卻總是隻知道太陽在這裡或者那裡,這裡或者那裡雖然見不到太陽卻也無法長時間地直視。可是,太陽是被某種力量遮蔽掉了。月亮也是這樣。
雲吳說:說得太對了,說得太好了。遮蔽,這個詞用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