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做,注入老鼠腦細胞後的作用,即刺激人腦觸突的作用,是否會被淡化至太淡,還能對治療老年痴呆症起多少作用,現在還不知道。但我希望這樣可以在沒有或幾乎沒有那種副作用的情況下穩步求得進展。
我說:太好了。你有希望再得一次貝諾爾獎。成為兩次獲得貝諾爾獎的世界第一人。
他大笑,然後喘著氣說:算了吧。我們在這深海荒灘上,還想那些虛的東西有什麼用?
那是前天的事。他說深海荒灘,當時也沒有引起我的注意。
今天,我吃完午飯後,在海灘上遇見了娜拉。其實我跟娜拉還是經常見面的。我們始終是好朋友。要我說,她也許還是我在這裡唯一真正的好朋友。當然了,薩克遜也能算我的好朋友,盎格魯也算得上,至少50%吧。還有好幾個女孩子主動地接近我。但那都算不上朋友,認識而已,有的甚至都不認識,只是見過,說過話。也有沒說過話,只是默默看著我的。這些年來,我已經知道了,這個形似某個有點小名氣的足球運動員的現在樣子的我,還是挺吸引女性的。尤其在這沒有那麼多選擇的偏僻的地方,在大家都穿著一模一樣的白色服裝的地方。
我們這次在海邊走了很久。我知道,娜拉每次都希望跟我沒完沒了地在這海邊走下去,走到月光代替陽光,陽光再代替月光。我們還真有過那麼幾次,當然那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
我不是不喜歡娜拉,可是我後來發現,我見到她雖然有時有些男人的衝動,但沒有那種深處的激情,就是我當初聞香認人的對素華的那種。我想過,對素華的那種激情也許是初戀的情感,即從來沒有過的體驗,而從來沒有過的體驗是特別深也特別激烈的。所以我一直在娜拉麵前剋制自己,我對我自己說,我不想做一個簡單的哺乳類動物,我是人,人不是隻有性慾的。這麼一想,也奇怪,我的慾望馬上就會淡下去。至少淡下去很多。
其實,我也想過,五年過去了,人生中能有幾個五年呢?素華現在其實已經成了我的藉口。面對娜拉或者這裡其他女孩子時的藉口。我這樣拒絕真正地實在地接近年輕女性,我知道還有其它原因。或許包括對那個足球運動員內牛兒的嫉妒。但那不會持續很久,其實早就不再是原因。要說長期的原因,那就是我的雄心壯志。說得好聽點是這樣的。所謂我的雄心壯志,就是我不希望在這裡生兒育女、癱軟一生。我要回我的中土去,無論是三五年後,還是十年後,無論多久,反正我不能在這個可怕的地方終老。而任何一個溫情的窩,都會是一種放棄的開始。
所以,其實每次跟娜拉散步,都是我提出到此為止,改天再見的。有一天,娜拉說她肚子疼,一會兒讓我等一會兒,她就躲到樹叢後面去,一會兒又讓我等一會兒,她又找了塊大石頭躲到後面去。可她愣是不說今天到此為止我們回去吧。她反而說,沒事的,只不過是大姨媽。她說的是漢語。漢語的一些民間專用詞她懂得挺多的。我明白她在想什麼,知道她就是想拖延時間,所以反倒不忍心說那結束語。
可是最後還是我說的結束語。
今天也是這樣。
我走進我們的b2號實驗室大樓,就聽見了薩克遜的慘叫聲。
我已經不會害怕了,因為這些天來我已經聽到幾次這種象被殺的豬似的聲音了。
可是我還是向我們的實驗室奔過去。
我在實驗室門口幾乎撞到了人。
這個人我是見過的,他在A2樓我們的食堂隔壁那個b3研究室的食堂吃飯。一開始,A2樓的過道里見到他,我跟他說哈羅,後來跟他點頭,再後來頭也不點了。原因是,你說哈羅他不回答,你點頭他頭不動。這是一個傲慢的東歐人。我想。我當初就認為他應該是東歐人,不是波克就是捷蘭的,當然也不排除是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