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出來這具體提示的是什麼。
克里斯一如既往的成天的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樣子,可是我聽得出來,他的嘻嘻哈哈的音量這些日子裡在不斷地加大,有時候甚至到了聲嘶力竭的地步,而他自己並沒有感覺到。我知道,他心裡其實是很緊張的,而且一天比一天緊張。
我跟他討論過是否可以緊急地換個課題,或者乾脆把我對細胞繁殖增速的不大不小的新成果歸他所有。可是他說,開什麼玩笑?誰都知道我研究的是汗腺細胞。你是想讓我以一個笑話的名義或者樣子離開這個世界嗎?
我說:這個世界?他說:對啊,這個世界。我就不說話了。
有一天,我問克里斯:你研究過汗腺的功能嗎?
他說:我跟你一樣是搞幹細胞研究的,對身體器官的功能不太瞭解,不求甚解。但在誘導提取出汗腺細胞後,我瞭解了一下。人體有200多萬條汗腺,汗腺除了起到人體散熱的作用外,還是另一種腎臟,也就是說,它也有人體排毒的功能。比如,尿毒症病人在面板表面堆積的尿霜,就是由汗腺排出的尿素。從這一點出發,我試著在白鼠身上做試驗,比如給白鼠注入各種有毒液體,然後注入汗腺細胞,或者讓它們口服汗腺細胞。可是沒有什麼效果。
前不久,我在隔壁房間的一個叫冬妮亞的女同事那時看到一隻實驗用的兔子,那兔子身上有個很大的傷口,潰爛了,散發出惡臭。我問冬妮亞這是怎麼回事。她說,她本來是給這個兔子做了個小手術,但不知道什麼原因,這個傷口就好不了了。各種外敷藥都不起作用。這個狀況已經持續了幾個月了。據她瞭解,這跟這個兔子自身的血液情況有關。有些人一旦受傷,傷口也特別難癒合。她還說,她已經打算給這兔子安樂死了。
之後,我走到克里斯身邊,而克里斯見了我一如既往地嘻嘻哈哈。平時他見了我總是這個樣子,可是,那天,我的反應卻不一樣了。我的反應,簡單地說,是就地轉身,快速走開。當時他快速地停了下來,閉上了嘴,進入發愣狀態。
我很順利地把那隻病兔要了來。冬妮亞說:你要它幹嘛?人道主義精神還是兔道主義精神?我說:差不多。你就說是不是可以給我吧。她說:太可以了,算是幫我積德。
我把裝著病兔的塑膠箱放在克里斯面前,他捂著鼻子說:你這是幹什麼?我說:你試試看。他說:試什麼?我說:你不是說你的汗腺細胞有排毒功能嗎?我覺得這隻兔子的傷口一直好不了,或許是因為某種毒素。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試試?我說:試試。
昨天,當時我一個人在實驗室裡,我忘了我當時在做什麼了,反正我是站著的。
按我的記性,我是不會忘記我是在幹什麼的。可是如果有什麼事情能夠干擾我導致我這麼好記性的人能夠忘掉我當時在幹什麼,那麼這個干擾因素當然不是一般性的。
我看到克里斯瘋了一樣的奔進房間,上氣不接下氣地奔進來,他的臉放著一種我從來沒有見過的亮度的光。
這個長著放光的臉的克里斯被一聲大喝喝住了,喝住他的是從另一邊的門裡走進來幾乎跟這個克里斯撞上的我們的室主任維利蒙。
維利蒙喊道:克里斯!
克里斯及時地站住了。臉上仍然放著光。這張仍然放著光的臉及時地從距離主任的臉不到一寸的距離上撤了回去。
他說:主任,你有什麼事?你先說。
維利蒙說:我不是找你。我明天會找你。明天也許不是我找你。
克里斯說:我知道,明天是我的極限日。
維利蒙說:你還有一天的時間。今天我不跟你說話,我是來找波歷的。
我說:主任,什麼事?
維利蒙說:我是來通知你,你的試用期已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