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新元元年1月1日)
我寫下這個章的標題的時候,我之所以寫下這個標題,是因為我想起了一首古老的歌。歌裡有兩句是:我和我的身體,一刻也不會分離。
對我來說,這兩句歌詞就是一個笑話,或者說,我就是歌詞們嘲笑的物件。
在我的印象裡,或者說記憶裡,我相信我的記憶是真實的記錄,我最後一個記憶是躺在堅硬的鋼板地面上,看著那架巨大的飛機的腹部在我的上方滑行。它滑向汪洋大海。我還記得,我最後說的那句話,也就是我最後叫喊出來的聲音,是一個人的名字,是的,我叫著艾晚亭。
沒錯,就是一度在幾個小時裡面跟我在狹小的飛機廁所裡生死與共的那個可愛的牛航飛機上的漢人空姐。
我相信,我最後見到的和叫喊出來的都是真實的。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這架降落在巨大的航空母艦上的飛機,載著她滑到無邊無際的大海里去了。跟她在一起的,一起滑下去的還有那些在飛機上處於昏迷狀態的乘客,男女老少。
再一次證明我的嗅覺強於我的任何其它的覺的事情是,當我跳起來(我當時對著窗外,坐在床邊。太陽已經離開了這個房間,但外面的光線更亮了),轉過身去時,我看見那輛送餐車已經換了,那放著吃完了的餐具的餐車為一輛放著一些新鮮菜品的送餐車替代了,而那道在無縫的牆上開啟的門正在緩緩地關著。我甚至看見了一個人的背影,是一個黑女人。她也穿著白色的服裝,象是酒店服務員或者保潔的樣式的白色服裝。
我叫道:等一等!
可是那個門已經消失了,消失得乾乾淨淨,就好象這裡從來就是一堵牆,你說給誰聽誰也不會相信那裡曾經有一扇門並且曾經開啟過那樣。
我的鬱金香表告訴我,現在是正午了。
這裡的一切都發生得靜悄悄的。
我幾乎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因為那消失了一扇門的牆再次開啟了一扇門。就象有人說的:上帝關上了一扇門,還會為你開啟同一扇門。
這扇門是朝房間裡開啟的。一個苗條的黑女人站在這個門框裡。期待地看著我。
也就是說,她聽到了我的呼喊。她又返回了。
我不敢走近她,怕把她嚇跑了,或者說我這麼一叫她就消失了,如果現在這個景象僅僅是一種幻覺的話。
我儘量放低音量:你好!我就是想知道一下,現在是幾月幾號。
她仍然看著我,跟她出現在門框裡的時候一模一樣地呆呆地看著我。我的理解不是你是帥哥我愛你的意思,我意識到了,我剛才說的是漢語,她一定是不知道我嘰裡咕嚕地在說什麼。於是,我組織了一下我可憐的昂語口語,我說:你能告訴我,現在是什麼日子嗎?也就是,今天是幾月幾號?
她的嘴巴開動了:帕爾東。在帕爾東後面還有一句比帕爾東長的話,可是我沒有聽懂。
我明白了,她一定是在說高盧語。至少帕爾東我知道,是對不起的意思。
可是我的昂語已經很可憐了,高盧語完全免談。
於是,我只能把自己也變成呆呆的人,呆呆地看著這個身材很棒長相很黑人的女子消失在重新合上的門洞裡。
嚴絲合縫。
我是說牆壁。
一點都看不出那裡曾經開出過一扇門出現過一個女黑人的樣子。
我沒有發現自己還在呆呆地看著,就象我當時呆呆地,在燦爛耀眼的陽光下,用最後一點意識看著龐大的飛機在我的頭頂上滑行,載著所有還在飛機上而且大多數一定還活著的人,包括那跟我在狹小的飛機廁所裡生死與共然後在我掉下飛機之前的瞬間發出撕心裂肺的叫喊的可愛的艾晚亭小姐。
當我發現自己的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