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剛,馮愈義正言辭的拒絕一名想要送他銀票的木商。
那商人才到帝京,沒摸清門路就貿然行事,碰釘子沒人可憐。甚至還有同僚安慰馮愈,“您別生氣,他就是個戇貨。可著整個帝京,誰不知道您潔身自好。”
馮愈謙遜淺笑,“不敢當,不敢當。”將處理好的公文交給下屬,又叮囑幾句,說是帶妻女去吃月滿樓的冰糖肘子,晚些回來。
同僚羨慕不已。
現如今的馮侍郎可說是春風得意。但等修好瑤臺,沒準兒人家就是馮尚書了。
馮愈臨走前,換了身半新不舊的道袍。銀簪簪發,不像三品大員。倒像是教書先生。坐著自家馬車,往月滿樓駛去。
然而,車子經過月滿樓正門沒有停下,直行拐彎,進了甜水井衚衕。
月滿樓對面,飄散著濃郁果香的炒貨鋪子裡,傳出一聲低低的驚呼,“誒?那不是表叔的馬車嗎?”
在南直隸的時候她就特別羨慕別人家有車有馬。所以,來到帝京之後,她格外關注侍郎府的馬車。
明珠沒想到馮茉居然認出馮愈的車子,踮起腳尖,順著馮茉的視線看去,“還真是。”眉頭微蹙,“父親說今天有飯局,不用給他送飯……”聲音漸漸低沉,片刻後,莞爾笑道:“許是去同僚家裡吧。”
馮茉沒有多心,明珠又讓人包了些炒豆炒花生,丁零當啷好幾個小袋子在手裡提著,會了鈔,和馮茉往外走。
馮茉有些不安。說好了只買瓜子,結果買了一小堆。表嬸會不會絮叨?她哪怕多花一文錢,娘都要念半天呢。
“走吧。”明珠朝馮茉甜甜一笑,“車裡有熱水,我給你調蜜水喝。”
馮茉心不在焉的應了聲,跟上明珠的腳步。
馬車好巧不巧停在甜水井衚衕口。韓氏掀開車簾一角,向外望去。馮愈在門口有棵大槐樹的那家門前下了車。開門的是個粗使婆子。
明珠告訴她,那裡邊住著個揚州瘦馬。姿容出眾,溫柔小意。很得馮愈歡心。究竟此事是否屬實,很快就能見分曉。
韓氏並沒感到失望或者傷心,心裡隱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馮愈當眾出醜。不得不說,明珠太會安排了。嗑著瓜子瞧熱鬧真能美死個人。
正琢磨著,明珠和馮茉回來了。進到車裡坐定。明珠張羅著分瓜子,調蜜水,嘗炒豆,忙活的不亦樂乎。馮茉根本沒注意到車子仍舊停在原地,一動未動。
“走水啦!走水啦!”尖銳的叫聲令人心驚。
“啊?走水了?哪兒呢?哪兒呢?”明珠撩開車簾,探出頭去張望,“呀!那兒呢!”撤回身子,指向那棵大槐樹,“就他們家。”定睛細看,頗為疑惑的“咦”了一聲,“那不是父親的馬車嗎?”
馮茉順著明珠的手指望去,院門“哐當”一聲開啟,鬍子冒煙的馮愈慌里慌張跑出來,嬌滴滴的小娘子鬢髮散亂,緊隨其後。
車伕麻利的跳下車,甩開大步過去,雙手不住拍打馮愈頷下騰騰冒煙的鬍子。說也奇怪,他不拍還只是冒煙,接連拍打幾下,居然蹭的燃起火苗,連帶燒著了頭髮。
“哎呀,老爺,老爺……”小娘子帶著濃重的廣陵口音,軟軟糯糯很是悅耳。鞋弓襪小,一腳踏空,整個人撲倒在地,連聲呼喊,“老爺,奴家摔了,好疼……”
馮愈已是自顧不暇,抱著腦袋在地上直打滾。街坊四鄰聞聲而出,有熱心腸的提水兜頭兜臉澆下去,“呲啦”一聲,火滅了,煙也不冒了。
人得救了,屋子裡的火還在燒。好在附近就有望火樓,鋪兵拿上一應物事,狂奔而來。一起往這兒跑的還有《輕舟小報》的訪事。
“好好的怎麼就著火了?”
“為何身上哪哪兒都沒事,就鬍子和頭髮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