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順著這條線一路飄上南天門,馮老夫人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來,“你讓繡娘給珠姐兒和琪姐兒繡幾套紗衫,現在縫製,立夏差不多能穿了。”
韓氏的陪嫁鋪子裡有一間繡坊,繡娘是從江南請來的,手藝精湛。在帝京也算是小有名氣。與馮愈成親後,府中諸人的四季衣裳,甚至裡衣鞋襪都是韓氏一手操辦。
直至馮老夫人軟硬兼施把馮琪塞給她,她便看透了馮老太太和馮愈的薄倖寡恩。
韓氏整日在小佛堂誦經,可是該使的手段一樣沒少。陪嫁鋪子莊子緊緊攥在自己手裡。嫁給馮愈後,她為馮家置辦的鋪子,這些年也都不賺不賠,剛好持平。
馮老夫人眼風瞟向韓氏。
從打馮琪記到韓氏名下,韓氏使性子使了七八年,她容忍韓氏七八年,也是仁至義盡了。現如今,明珠已然回府,韓氏該當像從前那般為馮府出錢出力。
韓氏彎起唇角,“紀姨娘能把琪姐兒從一個鄉下丫頭養育成深受佟家老祖宗讚賞的貴女,哪裡需要我為琪姐兒操持。”
憐惜的看向明珠,“倒是明珠自小在鹿鳴山長大,從未穿過綾羅,也從未戴過珠翠。美味珍饈更是沒有機會品嚐。我這個做母親的,虧欠她太多太多。”
說的是明珠,心裡記掛著在鹿鳴山養傷的寶月。韓氏心中酸澀,抬眼與馮老太太對視,“琪姐兒只是個與夫君毫無血脈之親的養女。豈能與我嫡親的明珠相提並論?”
話音落下,紀姨娘漲紅著臉,“大太太所言差異,琪姐兒她……”
不等紀姨娘說完,馮老太太肩膀抖動,劇烈的咳嗽起來。紀姨娘話到嘴邊,生生嚥下去。馮琪委屈極了,眼眶紅紅,起身去給馮老太太捋順後心,關切問道:“祖母,您舒坦點了麼?”
馮老夫人止住咳,“乖,琪姐兒乖。”看向韓氏的目光隱約有怒意湧動,“你究竟要鬧到什麼時候?女兒給你找回來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握住馮琪的手,“要我說,琪姐兒是福星,是她把明珠招引回來的。”
明珠嬌憨可愛,一副少不諳事的樣子,“祖母的意思是,二妹妹是梧桐,我是鳳凰?”煞有介事的緩緩搖頭,“鳳凰擇木而棲。我才不要踩著二妹妹的腦袋。她戴的花兒多,硌腳。”
馮老太太本想抬高馮琪,卻被明珠話中帶刺,扎的通身血窟窿。馮琪淚珠懸在眼角,盯著明珠看了片刻,驟然滾落。楚楚可憐的樣子惹人疼惜。奈何明珠並非俊美少年郎,沒有憐香惜玉的花花腸子。馮琪這是給瞎子拋媚眼,白費功夫。
“德容言功具足的大家閨秀,遇事只會掉眼淚?”嬌憨可愛不見蹤跡,明珠神情淡淡,望著馮琪的眼神淡淡,說話時聲音淡淡,“明明不是嫡長非得爭,讓你爭到了又如何?德不配位,必遭災殃。”
明珠所言好似一記重錘,錘在馮老太太心窩。
韓氏微微垂下眼簾,遮掩眸中笑意。她可太喜歡聽明珠說話了。
紀姨娘見不到明珠羞辱馮琪,忍不住開口道:“明珠姑娘,您……”
“我如何?”明珠氣定神閒,輕挑眉梢盯著紀姨娘,“主子們說話,何時輪到姨娘插嘴?進府的時候,沒人給你立規矩?”
一句話噎的紀姨娘啞口無言。雖然府中庶務由大太太把持,但她輕易不露面。因著馮愈的寵愛,下人們對她很是恭敬。久而久之,紀姨娘難免得意忘形。
在今天之前,紀姨娘根本沒把明珠看在眼裡。不過是個尚未及笄的小丫頭,能厲害到哪去?
從她進來到現在這麼會兒功夫,紀姨娘看出明珠跟她想象的不一樣,但她沒想到明珠居然半點面子都不給,拿她當下人一樣呼呼喝喝。
她好歹也是馮愈的妾!
紀姨娘飽滿的胸脯劇烈起伏。她很生氣。礙於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