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鶴清凌凌的眼睛在夜色泛著淡淡的光,他聽見江茵的聲音愣了下神,明顯是認出來者。
可他並沒有因此而放下戒備,反而更是警惕的咬緊牙關。
“堂堂循王世子夜探寒舍,此等小人行徑當真無恥!”
“好好好,我知道這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我卑鄙我下流……”
如今江茵也尋到哄這傲嬌小少爺的辦法了,果然她這麼實誠,直接把沈鶴給堵得啞口無言。
許是未曾見過這麼厚顏無恥的小人,沈鶴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他後退一步,“你若再是不走,我便要叫人了。”
“你這地方偏居一隅,就算叫人估計也沒人來。”
話還沒過腦子便脫了口,江茵心道糟糕,果然見到沈鶴薄唇一抿。
他冷嘲一聲:“是啊,今日就是我死在這裡,也沒人知道。”
“對不住,對不住,是我的錯,我不該戳你的傷口……”
江茵很能放得下臉面,就是覺得以前自己都是被哄的那個,突然轉換身份還有種怪怪的感覺。
特別是瞧見沈鶴身姿單薄的站在寒風夜色裡,明明內裡脆弱的一碰即碎,卻非要昂首挺立,維護那如玉的尊嚴。
心裡又是酸脹又是難受。
保護欲油然而生,恨不得立即把他抱在懷裡。
“別怕,馬上就讓你住上大宅子,僕婦環繞,眾星捧月,叫你活的痛快!”
“……活得痛快?”
沈鶴不妨循王世子如此拉的下臉面,又被她的話引得有些神遊。
就那麼無知無覺的被江茵拉著手腕坐到一旁。
江茵暗地裡鬆下一口氣,“貿然來訪實在失禮,但我白日裡瞧著你有諸多不願,又擔心你如那些貞烈哥兒一樣,不願嫁給我這個頑劣世子,想不開尋了短見,所以才出此下策……”
“呵……想不開?”
沈鶴乜她一眼,剎那的風情叫江茵兩眼發光。
【仙孜考官A:阿偉死了,這個顏我是吃的!】
【黑粉小兔:嗚嗚嗚我可以,我馬上無中生有,立地成坤!】
……
“我若是高潔貞烈之輩,早該在那夜便死了,我算什麼,我不過是苟且偷生,貪生怕死之流。”
沈鶴輕嘲,睫羽翩躚,月光穿過窗欞落在他烏黑的髮間。
他未曾去看江茵,垂眸站起,走到窗邊,望著外面婆娑樹影。
聲音毫無波動,“我答應。”
“答應與你的婚事。”
“你走吧。”
目的已然達成,江茵的腳卻邁不開,她分明從那平淡的嗓音中聽出了麻木和無望。
心臟一抽一抽的疼。
她愛的從不是卑微而麻木的靈魂,而是於萬千磨難中昂首逆行的叛逆者。
哪怕口中訴說悲哀,也毫不遲疑的逆流而上。
每個人都有低落倦怠的時候,她怎麼能在伴侶需要自己的時候轉身離開。
溫暖柔軟的手輕輕的在背上拍了一下,無關風月。
沒有任何狎暱的滋味。
沈鶴睫羽輕眨,側首便瞧見一張明媚陽光的笑顏。
破開黑夜的層疊迷障,衝破世間糾纏的繁瑣,點亮一縷微光。
“再怎麼糟糕,也不會比一輩子活在這方寸之地更糟糕,不是嗎?”
“我後宅無他人,頂上只有一母,你日後要面對的,只有我而已。”
“怎麼?”
江茵莞爾一笑,“你連我一人都拿不下,還談何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