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新年即將到來的溫馨時刻,姥姥家那座充滿歲月痕跡的老宅,再次被一層陰鬱所籠罩。正當街巷間洋溢著節日的喜慶,家家戶戶張燈結綵,準備迎接元旦的第一縷曙光時,一個沉重的訊息如同冬日裡的暴風雪,讓人措手不及——大舅,那個總是以溫和笑容面對生活磨難的男人,在與病魔纏鬥多年後,終於還是放下了手中的抗爭,靜悄悄地離開了我們。
這個訊息如同晴天霹靂,震得全家人心神俱裂。儘管大舅的身體狀況一直不佳,但在我們的心中,他總像是冬日裡頑強生存的松柏,即便風雪交加,也依然挺立不倒。誰也沒有料到,這棵堅韌的生命之樹,竟會在這樣一個本該充滿希望的時刻,悄然凋零。
大舅的一生,是一段充滿波折與遺憾的旅程。年輕時,他響應號召下鄉,在那片廣袤而陌生的土地上,他邂逅了一位來自上海的姑娘,兩人迅速墜入愛河,彷彿整個世界都為之靜止。然而,命運弄人,當返城的大潮洶湧而來,那女孩卻為了個人的前程,選擇了另一條路,與大舅分道揚鑣,匆匆與支書結為連理。這場情感的變故,深深刺痛了大舅的心。從此,他的精神世界便蒙上了一層陰影,漸漸地,那份傷痛演變成了難以言喻的疾病,將他困在了醫院的病房裡。
在我的記憶裡,大舅總是與姥姥家的小閣樓緊密相連。那裡,是他心靈的避風港,也是他的知識寶庫。閣樓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從古典文學到現代科學,每一本書都是大舅對生活的熱愛與對知識的渴望。小時候,我時常偷偷溜進閣樓,在那些泛黃的書頁間尋找著童年的樂趣,而大舅,即便是在病榻之上,也不忘給我講述那些古書中的玄機,還會為我買回那些甜蜜的小零食,糖果、烤魚片……每一口都是他對我的疼愛與期待,他常掛在嘴上的那句話就是,“你要好好學習,多看書”。
老媽曾告訴我,我出生那天,大舅高興得像個孩子,緊緊抱著我,眼裡閃爍著淚光,彷彿看到了自己生命的延續。他總說,有一天他會離開,回到屬於他的“家”去。那時的我們,以為那只是他病中的胡言亂語,未曾料到,那竟是他對未來的某種預感,是對自己歸宿的提前告知。
大舅去世的那個夜晚,異常平靜。他洗完澡,穿著整潔的衣服,靠在床頭,手中握著一盒盒火柴,一根接一根地划著,火光映照著他那張略顯疲憊卻異常平靜的臉龐。姥姥說,那晚他劃掉了整整十盒火柴,彷彿是在用這種方式,與這個世界做最後的告別。最終,在火柴的微光中,他安詳地閉上了眼睛,離開了我們,留給我們的,是無盡的思念與不捨。
全家人的悲傷如同冬日裡的寒風,刺骨而深邃,但每個人都盡力剋制著,不讓這份悲傷蔓延。畢竟,這已經是兩年內第二次經歷這樣的生離死別,每一次都像是從心頭割下一塊肉,痛徹心扉。而我,又一次陷入了對死亡的深深恐懼之中,小舅離去的場景,如同電影回放般,一遍遍在腦海中迴圈播放,讓我的抑鬱症在這一刻徹底爆發,情況變得更加糟糕。
夜晚,我躺在床上,無休止地翻身,手腳冰冷,身體因恐懼和緊張而不停地顫抖,汗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從額頭滑落,浸溼了冰冷的襯衣,讓我在這零下二十多度的東北寒冬裡,加深了嚴冬的寒意,從身體一直滲透到心底。學校最後的化裝舞會,我自然無法出席,那時的我彷彿失去了與世界連線的勇氣,而那顆關於舞會的種子,也在我心中悄然生根發芽,卻帶著一絲苦澀與無奈。
就在那個陰沉而沉重的日子裡,大舅的葬禮如同冬日裡的一場未盡的雪,覆蓋了整個家族的歡笑與溫暖,只留下一片寂寥與哀傷。然而,在這場本應凝聚家族力量的儀式上,小姨的意外缺席卻像是一道突兀的裂痕,橫亙在我們心中,讓這份悲痛中又多了一份不解與困惑。
小姨,那個曾經風光